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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棠先给大家介了“5.12”盗窃案的情况,然后又把“4.27”盗窃案给大家说了一下。
这会儿她已经进入了状态,神态自如,语言流畅条理清晰。
她指了指人们手里的几页复印纸:“这是我们统计的去年以来,发生在我市的类似案件,一共是三十四起,涉案金额八万余元。”
“由于时间仓促,我们对这些案件还没来得及仔细分析,就发了这起枪案。”
“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高度怀疑自去年以来,有一名女性犯罪嫌疑人活跃在我市,连续盗窃作案。她在我市有一名男性关系人,大名不详,绰号‘辉哥’。”
“这名嫌疑人年龄不到三十岁,是个职业惯犯,胆大细心,手法老练,带有南派‘登轮儿’人员的明显特征。”
“她对作案地点的选择性很强,全部都是没有安装监控设备的酒店和宾馆,而且是中档以上、高档以下的地方,甚至是个别机关单位的办公楼里,位置均远离市中心。”
“如果这些案件都是她一人作为,还反映出来一个特点,嫌疑人的作案时间有一定的规律,每起案件的间隔时间是十五天左右,个别几次,间隔了二十多天。”
“有一点需要注意,犯罪嫌疑人是女性,但是她所盗窃的财物里面有不少是男性用品,比如男式的衣服、裤子、皮带、领带,还有香烟和高级打火机等物。当然,烟和打火机不排除其本人使用。”
“另外,嫌疑人很善于伪装和化装,极少有看到她的目击证人。所以,我们对于把这些案件串并在一起,还缺乏一些依据,包括这起枪案。”
“以上就是我们重案队目前掌握的情况,以及一些不成熟的分析和建议,我的汇报完了。”
唐晓棠合上笔记本,抬头看了看赵国峰,赵国峰示意她坐下。
会场里传出小声议论的声音,大家居然不是在说案子,都在相互打听刚才发言的这个漂亮姑娘,是从哪儿去的重案队。
看上去她最多二十三四岁,应该是新来的那批大学生。
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估计是刚分到重案队锻炼。
她刚才的汇报,简洁明了,切中要害,尤为可贵的是,她没有稿子,就一个笔记本,也是偶尔才看一下。
这是个天生干刑警的苗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份能力要是好好带一下,绝对是个业务尖子。
好几个分局领导已经打好了主意,下了会就找赵国峰要人,晚了怕是就被别人抢走了。
赵国峰磕了几下话筒:“安静,我说两句啊,”大家安静了下来。
“刚才的情况大家都听了,各个分局的人都在,我建议,立刻对这三十五起案件进行整合,看看有多少是反映出女性嫌疑人单独作案的,由重案队牵头,现在就办。”
“另外说个事啊,有些人就不要打小唐同志的主意了,人家现在是市局重案队的正式队员,你们动手晚了,谁也别来烦我,开始吧。”
赵国峰说完,下面可炸了锅。
几个分局长到还沉得住气,神色不变,心里暗叹可惜。
和王宇比较熟悉的几个队长可不干了,围住王宇轮番攻击。
王宇喜形于色,连连告饶,应下了由他做东摆一桌赔罪,大家才饶过了他。
唐晓棠这是头一次和这么多一线的刑警在一起,刚开始有些不适应。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抽烟,不少人语言举止挺粗鲁,有的人还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的。
他们大部分人脸色疲倦,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眼底发红泛出血丝。
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兴奋,精神头十足。
有的三五个聚在一起,在激烈的讨论着;
有的围在桌上,往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有的在地上走来走去,旁若无人,嘴里在嘀咕着;
还有的安静地坐着,时而吸一口手指里夹着的烟卷儿,眼神固定在某一个点上,在深思熟虑着。
唐晓棠被这种氛围感染了,她觉得身体里的血液沸腾了,身上充满了力量,她的脑子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清明,思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
她现在就一个心思,给我材料,我来记录;
给我信息,我来整合;
给我活儿,我来干!
她想大声的呼喊出来:来吧,活儿都交给我吧,我来干,我没问题,我能行!
巴鲁阁和崔海急匆匆的进了会议室,唐晓棠正忙的不可开交,与其他单位的人在核对统计数据。
崔海向她挥手打了个招呼,就去叫王宇了。
王宇从人堆里出来,和巴鲁阁交谈了几句,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回身进了人群去找马志。
马志和王宇说着话,向巴鲁阁和崔海挥着手,四个人凑到一处嘀咕了一会儿。
其间,巴鲁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马志像是下了决心,快步走向赵国峰副局长。
马志凑到赵国峰耳边说了几句话,赵国峰眉头皱了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神情,他伸手拉过了面前的话筒。
赵国峰对着话筒说:“大家先把手里的活儿停一停,看会儿电视轻松一下。”
好些人闻言有点懵,几个分局领导虽然也不太理解,但是赵局长这个时候让大家看电视,一定另有含义,他们赶紧指挥自己的人先安静下来。
唐晓棠在伏案疾书,写完最后几个字往起一站,伸了个懒腰,往桌子上一伏身,双腿岔开,做了几个拉伸动作。
边做边说:“数据...统计...完毕...耶!”
她是自娱自乐玩的挺嗨,可桌子上的话筒还开着,听见会议室里回荡起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伸手关掉了话筒,吐着舌头偷瞄着在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众人。
赵国峰拍了拍话筒:“好啊,数据有了,先看电视,然后派活儿。”
崔海抱着一台放像机进了会议室,他用身体抵住门,身后几个青壮的同事,抬着一台体积硕大的电视机进来,吃力的放到了会议桌上。
有几个人拉过插线板和电线,崔海、唐晓棠把放像机和电视机的音视频线连接好,接通了电源。
电视机发出“沙沙”声,荧光屏亮了起来,泛着白灰色的光,夹杂着黑色的雪花点在闪烁。
崔海把长方形的黑色卡带插进放像机,放像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开始工作起来。
电视荧光屏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囍”字,几秒后,画面转换,是迎亲的场面。
崔海按住“快进键”快放了一段画面,恢复了正常的播放速度。
这时能看出来,娶亲的车队由东向西,经过“工人文化宫”门前,行驶到了“工会招待所”南面的巷口。
拉着新郎新娘的头车从巷口往北拐了进来,镜头紧追着头车。
到了“工会招待所”院门,头车向东拐进了院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声,有几个年轻男女嬉笑着围堵在头车周边。
镜头往前跟进,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穿着身黑色衣裙的女子,她从头车左侧迎面走向镜头,身后青烟弥漫,她抬头看向镜头方向。
看到镜头对着她,她迅速把头扭向身体右侧,抬起左臂挡住面部,加快了脚步向院外走,镜头继续向前推,她被推出了画面之外。
从她进入画面,到被推出画面,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几乎是一闪而过。
崔海按了“暂停键”将画面定格住,马志和王宇低声说了几句,走到赵国峰身边对他耳语起来。
赵国峰听马志说完,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大家大概都没有看清楚,下面重放一遍,让重案队的同志给详细说明一下。”
王宇对唐晓棠挥了挥手,唐晓棠弯腰和崔海说了一下,站起来拿过话筒:“我们先把画面倒回去,挑一个清晰的停住。”
崔海开始鼓捣放像机,弄了十来分钟,把一个黑裙女子向外走的画面暂停住,图像并不怎么清晰,好在能看到全身。
当时的年代,条件是比较落后的。
那时候,网络、数码之类的东西,绝大多数人们不知为何物,地方公安机关经费紧张,也置办不起。
有条件的人家,托人从大城市购置回放像机或录像机,用来观看录像节目。
节目录制在磁带上面,用黑色塑料壳封闭,外观是个长方形塑料盒,观看时把盒子插到放、录像机里,通过与电视机连接的音视频线传输信号,就可以在电视上观看磁带上面录制的内容了。
所谓录像机,只是多了一个复制磁带的功能,在播放磁带时,可以再插入一盘空白磁带进行翻录,和现在所说的录像机是两码事。
“5.14枪案”案发时,恰逢当地的富户迎娶一名美貌寡妇。
按风俗要在下午两点后,才能娶亲、办酒席招待亲朋。
男方有钱,自然要摆排场、显阔气,特意花高价请了当时很稀罕的摄影师来,扛着摄像机把婚礼的场面拍摄下来留作纪念。
巴鲁阁是受了崔海无意中的提醒,想到刚才进楼时,隐约看到餐厅里有扛着摄像机的人,想到了这点。
他叫上崔海下楼进了餐厅,果然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肩抗摄像机,在拍摄着婚礼的场面,身后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提着补光灯、电线在给打下手。
巴鲁阁就要直接去找摄像师,崔海制止了他。
崔海凑到那个帮忙的小伙子跟前,装作很好奇的样子,看着他手里补光灯搭起了话:“呵,这玩意儿真亮啊,拍了几盘了?”
小伙子有些无奈的说道:“第二盘带的时间也快到了,估计还得用一盘,你们这场面闹的真大。”
崔海嬉笑着说:“那是的,让平城人得好好看看呀。”
巴鲁阁知道崔海肯定有目的,点了根烟跟在旁边观察。
十多分钟后,那个摄像师回头向小伙子示意,小伙子把电线、补光灯交在左手手上,右手拉过背在身后的土黄色帆布背包,在里面翻找着。
东西没找到,他把左手拿着的东西放到地上,往下摘身上的背包。
崔海帮他把背包摘下来,觉得有些分量。
小伙子身上轻快了,伸展了一下身体。
崔海顺势把背包背在自己的身上,对小伙子说:“帮谁也是帮,我就跟着你吧,也开开眼。”
小伙子听了崔海的话,以为他是办婚礼的人家叫来帮忙的人,正好自己能轻松一点。
他对崔海笑了笑:“那辛苦你了啊兄弟,”伸手去背包里翻了翻拿出一盒磁带。
看了一下盒子正面的标签上没有写字,跑着去把这盒磁带递给了摄像师。
摄像师拿手按了一下摄像机上的一个按键,从摄像机侧面弹出一盒刚录制好磁带递给小伙子,从他手里接过那盒新磁带装到摄像机里,继续摄像。
小伙子过来把手里的那盒磁带装到崔海身上的背包里,对崔海说:“兄弟,跟的近点啊,预备着老大要用什么东西。”
说完,从地上拿起电线和补光灯跟在了摄像师身后。
崔海大声答应着:“好嘞,我就跟着你们了。”
他挨近巴鲁阁说:“巴哥,我先溜了,你给挡着点,文化宫门口集合。”
他慢慢往后退,巴鲁阁知道了,崔海的目的就是把磁带弄到手,现在也顾不上做法合不合适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小伙子往后看的视线。
崔海借着巴鲁阁的掩护,转身跑出了餐厅,一口气跑到工人文化宫的台阶上面。
他抬眼看见售票室里面的桌子上有部电话,推门就进去了。
里面的两个妇女吓了一跳,厉声对他说:“你要干啥,出去。”
崔海掏出工作证递了过去:“别紧张,刑警队的,你们的电话能打外线吗?”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接过他的工作证看了看,向他点了点头。
崔海一把抓起电话拨出去个号码,等电话里有人说话了,焦急地对电话说:“爸,你在什么地方?”
他往窗口外看了看,对着电话里说:“爸你等等啊,”从窗口探出头喊道:“巴哥,巴哥。”
在台阶下面四处张望的巴鲁阁闻声抬头,看见了售票窗口崔海伸出的脑袋,快步上了台阶,进了售票室里面。
他向屋里的两个妇女点点头说:“我俩是一块儿的,”把拿在手上的工作证递给她们看了看。
崔海已经打完了电话,对巴鲁阁说:“我爹马上就到,接上咱俩去翻制磁带。”
巴鲁阁想对他说点什么,崔海说:“巴哥,我知道不合适,一会儿还得你给赵局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崔海从窗口往外看了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向巴鲁阁一歪头,两人出了售票室跑下台阶,上了这辆车。
开车的是崔海的父亲,这是个长相富态的中年人,穿的很体面。
他边开车边问坐在后座的巴鲁阁:“老巴,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巴鲁阁笑着说:“嗨,案子有点急,这还把你给惊动了。”
崔父正要搭腔,崔海说道:“爸呀,你儿子犯错误了,快把您的‘大哥大’给我用用。”
崔父一脚踩住了刹车,惊疑的看着崔海:“你不是说是去找你二舅,到他的音像店翻磁带吗?”
巴鲁阁连忙对崔父说:“别听他胡说,就是工作方法有点不合适,是我带着他干的,责任我负。”
崔海对父亲说:“爸,你就把车开好,别管这些事儿了,快给我电话。”
崔父从车门手扣里拿出了大哥大递给了崔海,崔海接过来问巴鲁阁:“巴哥,赵局的电话你知道不?”
巴鲁阁说出个号来,崔海拨了出去,把大哥大递给了巴鲁阁。
巴鲁阁拿住大哥大放在耳朵边,听里面传出了赵国峰的声音:“谁呀,讲话。”
巴鲁阁斟酌着字句,在电话里向赵国峰汇报了获得录像带的经过。
赵国峰听完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们抓紧时间搞,我来擦屁股,一片纸也不许弄丢,”说完,挂断了电话。
巴鲁阁把大哥大递给崔海,对崔父说:“老崔,没事啊,赵局长给兜着啦。”
崔父松了口气,重新着了车,拉着崔海和巴鲁阁去翻制磁带了。
磁带翻制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崔父把他俩送了回来。
巴鲁阁和崔海一进“工会招待所”大厅,那个给摄像师打下手的小伙子兴奋地迎了上来。
他抓住崔海的手问:“哥们儿,什么案子啊,我们给拍下哪段儿了呀?”
跟在他后面过来三个穿警服的人,巴鲁阁对着其中一个年近四十的警察说:“马所,你们过来了?”
马所对他说:“你们快上去吧,我这儿已经把放像机和电视都预备好了,待会儿叫人搬上去。”
崔海对那个小伙子说:“兄弟,不好意思啊,过几天你看报道吧,再去和今天的录像对对。”
把身上背着的背包取下来递给了他:“点点里面的东西,缺了什么我照价赔偿。”
小伙子接住背包说:“你们我再不相信,就没有可相信的人了。”
崔海和巴鲁阁向他表示感谢后,快步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