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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出了纰漏。”
黄昏之时,瓦里安面色沉重的看着手里的汇报,那是由军情七处传回的文本,上面记载了一个让人失望的消息。
在今天,在全国12个郡和王都同时发动的《平权法案》行动堪称非常成功,瓦里安选择了一个很精准的时间,在谁也想不到的日子里发动了这场蓄谋已久的行动,那些被他派往王国南部边境的300多个开拓骑士在得到命令之后,以包围的姿态冲入南部的7个郡中,再加上黑龙的帮忙,南部七郡的4位大贵族没有一个逃脱。
而那些当地的小贵族正在被快速清理,其清理模式和发生在新暴风城宫殿中的行动几乎如出一辙,而从费伍德森林撤军,返回王国的陆军元帅哈尔弗.维姆班恩在同一天进入王国境内,则直接指挥着第七军团从北方接管5个郡的交通要道,将整个内部政变的暴风王国和外界的通讯彻底掐断。
瓦里安并没有粗暴的杀死所有小贵族,他给了这些小贵族们选择的机会,这并非是处于某种仁义大度,而是现实的需要,在将帝国贵族阶层连根拔起之后,在新政体中,也需要很多能快速适应新环境的官员,而小贵族们由于本身就没有太多资源,因此和人民的矛盾也不如大贵族们那么尖锐。
这些本就没落的小贵族们,其实是可以联合的对象,只要他们识时务,就不会在这场针对贵族的浩劫中损失什么。
然而在北部五郡最终还是出现了疏漏,在接壤洛丹伦王国的新北郡,第七军团的联队被当地贵族联合在一起的私兵挡住,尽管第七军团经过1个小时的激战彻底歼灭了那数目庞大的私兵,但却给了贵族们逃离的机会。
“30多个有领地的贵族逃往了邻国,其中还包括在北部势力极大的维沙克公爵,但考虑到到那位公爵和其他两个王国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也许让他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已经操劳了数天的温德索尔低声对瓦里安说:
“维沙克并不是埃伯洛克公爵那样的开明者,但他也不怎么参与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的串联聚会,他对于王权和贵族权力看的很重,是个老派的保守者,和洛丹伦的很多大贵族都有密切的往来,但说真的,相比那些私下串联的贵族们,他其实更倾向于你这边...虽然你们之间也有些,理念冲突。”
“我对于维沙克并没有太多恶感,温德索尔卿。”
瓦里安有些疲惫的放下了手里的汇报,他揉着眼睛,低声说:
“实际上,我对王国的大部分贵族都没什么恶感,尽管他们想尽方法想要限制我的权力,但我知道,这只是人之常情,没人愿意被别人拿走自己手里的东西,更何况是能让人迷失自我的权力,所以这并非私人恩怨...”
“我唯一感觉到愧疚的,是那么多人,在我为这个国家做的这些事情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鲜血。”
瓦里安将双手放在眼前,那双手极为干净,布满了握剑时的老茧,但在国王眼中,这双手上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那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血腥。
温德索尔以为自己的国王变得多愁善感了一些,他想要安慰瓦里安,但片刻之后,国王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从他所在的位置,能清晰的看到那些宫殿的仆人,正在拼命的打扫石板上流淌的鲜血,而那些鲜血,似乎怎么也擦不干净。
“但我并不为此感觉到后悔,也不会因为这种愧疚就停下我正在做的事情。”
国王轻声说:
“我的养父洛萨皇帝一直想要改革帝国,但他生不逢时,他将一生都献给了这个帝国,我们又怎么能让他失望,我只是在做他还没做完的事情...这是一件正义的事情,我内心知道,我做的是对的,我站在正义的这一方。”
“呃”
温德索尔以一种温和的目光看着国王在黄昏中的背影,他欣慰的说:
“您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莱恩先王,在面对兽人入侵暴风王国的时候,他也曾这样犹豫过,但他最终没有抛下自己的人民独自逃生,他也曾说过,为了坚守正义,我们必须做出牺牲...不过,您知道吗?您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哦?谁?”
瓦里安回过头,他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很显然,他知道老元帅说的是谁,国王看着温德索尔,后者耸了耸肩:
“泰瑞昂.黎明之刃,他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难以想象,对吧?瓦里安陛下,一个真正的魔王在内心中坚信自己在做正义的事情,而且单就联邦文明的现状来说,他所谓的正义,也许并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我有时候也会尊重他,温德索尔卿。”
瓦里安点了点头,他伸手拿起自己的异型长剑,王国的铸剑师为这把帝国之剑铸造了一个非常精巧的剑鞘,可以让瓦里安提在手中,而不需要时刻将这把剑背负在身后。
国王提着自己的佩剑,伸手推着温德索尔的轮椅,两个人行走在宫殿的通道中,瓦里安对自己最信任的下属以及经历过考验的老朋友低声说:
“我只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改造一个王国,就让我承受了如此可怕的压力...”
“泰瑞昂在用更残忍的方式改造整个世界,如果他也有心,他也有感情的话,那么他的压力,大概是我的十倍甚至百倍以上,仅仅从这种意志来讲,他就值得我尊重...以及,学习。”
温德索尔笑了笑,没有对瓦里安的这句话进行评论,而国王走在宫廷之中,他依然和原来一样,对任何一个遇到的人微微颔首,而在所到之处,那些宫廷的仆人们也如过去一样恭敬的为国王让开道路,瓦里安并不在意这些,但温德索尔敏锐的从那些仆人瑟瑟发抖的身躯中,感觉到了这些人对于瓦里安在尊敬之外的另一种情绪...
畏惧!
这位总是对待任何人都很温和的国王,在今天一天里,在自己的宫廷中最少杀死了近200名贵族,而且并非因为愤怒或者个人情绪,只是因为一份国王颁行的律法,说真的,这可比处死200名平民更让人感觉到畏惧。
但温德索尔并不觉得这种畏惧是坏事...
让人尊敬与让人畏惧都是一位合格的统治者应该具备的特质,而像瓦里安这样优秀的统治者,他理应同时得到这两样,对于统治者来说,臣民的畏惧,也是一种非常有用的武器,尤其是对于瓦里安即将进行的那些事情来说。
在新暴风城的教堂大广场之上,此时差不多整个城市的平民都聚集在了这里,人声鼎沸之间,似乎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而在那广场中心,一座高大的建筑物正屹立在那里,它并非是代表圣光的神圣雕塑,也并非是歌颂王权的某种象征,那是一种更让人感觉到胆寒的东西。
由两根坚固的木桩组成,在横梁上吊着一把沉重而锋利的铡刀,那厚重的刀片呈三角形,在黄昏的阳光照耀下,那刀刃上闪耀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这木桩足有三米高,而在木桩之下,是一个特制的行刑台,面色冷漠,带着红色面具的刽子手们手持锁链,将那铡刀固定在最高处。
任何对工程学稍有理解的人都能从这可怕的造型联想到,一旦那铡刀轰然落下,被放置在形象台上的囚犯的脖子,会在一瞬间被平滑的切开,也许受刑者连痛苦都感觉不到,就会在鲜血喷涌之间离开人世。
在这行刑台下,整个新暴风城的所有平民都处于一种诡异的欢乐姿态,在今日早些时候,他们发现了各个街口张贴的《平权法案》,和南疆的边境地区相比,在王都,每一个街口都有忠诚于国王的卫士们,大声为周围的人民讲解关于这法案的含义,而新暴风城的人民好歹也是大都市的人,对于这种法令的内在意义理解的要比其他地方的平民更深刻。
他们很清楚的知道,贵族老爷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而在下午时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传来,国王陛下要在黄昏时分,将数名国内有头有脸的大贵族斩首示众,这可算是真正的大新闻了,在吃过午饭之后,各个城区的人民就自发的赶来教堂广场,气氛一时间很混乱,但好在提前就有国王卫士在此值守,还有大教堂的神职人员的看顾,所以并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
“国王来了!陛下来了!”
“瓦里安陛下离开宫殿,来亲自主持这场仪式了!”
那种也不知道是欢呼雀跃,还是诡异期待的情绪在人群中散布着,虽然已经几近黄昏,但这种热烈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太阳的西落而变得冷却,直到瓦里安.乌瑞恩国王出现在教堂广场上方的平台上,并且向民众挥手致意的时候,这种诡异的激情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最高潮。
被赋予了各项权力的人民也许不知道那权力意味着什么,但他们最少知道,贵族们一直从他们这里拿走东西,而这位国王,则一直在给予他们东西...这就足以让人民对瓦里安抱有一种朴素的感激与崇拜。
在人民的欢呼声中,瓦里安拒绝了仆从递来的稿子,在今日这由他亲手开启的新时代的变革风暴中,他不需要这些精心准备的辞藻,他内心自有一番波澜。
“我的人民们!暴风城的人民们!暴风王国的子民们!我是瓦里安.乌瑞恩,是这个国家与你们的国王,但从今天开始,我将成为一个象征...代表已经远去的王权与贵族的权力。”
“很多人认为我疯了!”
国王陛下的声音在教堂广场上回荡着,人民的嘈杂声还在,但却小了很多,很多人都将目光抬向高空,去倾听自己国王的演讲,一些年轻人,更是满脸崇拜的看着瓦里安,恨不得现在就加入国王这一方。
“很多贵族们在临死前骂我是叛徒!我知道...身为暴风王国最大的贵族,我背叛了我的阶级,我亲手掀起了一场对贵族的清算,甚至因此放弃了国王的权力,但这...这很值得!”
瓦里安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分享给了倾听自己发言的人民们,这一刻的他比起一位国王,更像是一个在人民中长大的首领,比那些装腔作势的贵族们更适合成为人民的领袖。
“我们放弃了贵族的血脉传承,我们放弃了过去暴风王国的宏伟历史,我们不再以先人的伟业定义自己,而是将更多的希望灌注在自己未来能做到的事情上...先祖的伟业是属于先祖的,而我们的生活,王国的未来,是需要我们自己去践行的。”
“很不幸,贵族们站在了历史车轮的前方,我不得不放弃他们...只为了寻求一个更好的,更值得我们去拼命,去付出的美好国度,一个能让所有人民都生活的更自由,更富足的社会,一个洛萨皇帝想象中的,为我们规划的完美时代...”
“我不是以国王瓦里安.乌瑞恩的身份来到这里!我的朋友们,我的兄弟姐妹们!”
瓦里安摘下自己头顶上的小王冠,在人民的注视中,他将那王冠放在了侍从手中的箱子里,他张开双臂,沉声说:
“今日,我以暴风王国自由民,以国家元首象征,一个和你们,和人民站在一起的瓦里安.乌瑞恩的身份来到这里...向最后的贵族们告别。”
“我已将自由和平等带入了这个国家!”
“从此之后,再没有人能将它们从我们手中夺走!”
国王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广场欢声雷动,国王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王冠,但一顶人民内心的王冠却被戴在了国王头上,所有人都在欢呼瓦里安.乌瑞恩的名字,将这个名字印入自己的精神与灵魂中。
“行刑!”
穿着一身黑衣,手持宣判书站在国王身边的迦勒底大主教打了个手势,下一刻,一名被困住双手,肥胖的,身穿华丽长袍的大贵族被押上了行刑台,那是被普瑞斯托女伯爵抓回来的尼尔森伯爵,在人民的注视中,迦勒底牧师翻开手中的宣判书,他低沉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
“卡萨.尼尔森,原暴风王国盐矿郡领主,世袭伯爵,在过去8年中,盐矿郡记载在册的438起失踪案已经查明最少有200起和这位伯爵有关,他在过去4年中,贪墨了属于国家和人民的税金共计230万枚金币,并且侵占了546名公民的土地,用于非法开采盐矿,和加基森的地精黑商进行私下贸易,武装了一只超过1300人的私兵,意图分裂国家...”
“以圣光教廷和暴风议会赋予我的权力,我在此宣布!”
“卡萨.尼尔森...死刑!”
这被封住嘴巴的大贵族被两名刽子手摁在了那断头台上,在嘴巴的破布被拿开之后,他尖锐如野猪一样的嚎叫声冲天而起,其中充斥着无尽的怨毒:
“瓦里安!瓦里安!你这该死的叛徒!猪猡!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其他贵族忘记!整个帝国都会成为你的敌人!你和你的贱民们会被处死!我会在地狱里!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
“瓦里安!我在地狱里!等着你呢!”
这番临死反扑哪里还有一丝贵族的气质,而他那恶毒的声音更是激起了人民内心的怒火,但又像是这场仪式最完美的落幕,无数人在群情激奋挥舞着拳头高喊着,千万人的呼喊逐渐汇成一个轰隆回荡的声音:
“处死他!”
“砍掉他的头!”
“杀了他!”
在这人民的吼叫声中,刽子手松开了手里的锁链。
“哗啦哗啦”
在那黑色锁链飞快的摇摆中,那沉重的铡刀呼啸着斩下,尼尔森的脑袋被轻而易举的砍掉,在那失去了头颅的躯体喷出鲜血的那一刻,人民们的嘶吼声达到了极致。
而瓦里安,在这一片狂欢般的喧嚣中,他冷漠的看着那还在抽搐的尸体,他在内心里冷笑着:
“在地狱里等着我?你怕是在开玩笑吧。”
“以泰瑞昂的行事风格,你这样阴毒肮脏而又无恶不作的灵魂去了那里,还能有轻松看戏的机会?”
“做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