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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纵使相逢应不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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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之阳为朝,月之阴为曚。朝曚山,如它的名字,集日月精华于一体,是精怪修炼的宝地。日月阴阳本难以共存,唯有在朝曚山才不会冲突。

    转眼,又是千年光景。

    妘锦乃朱雀神君,身兼要职,时常不在朝曚山。这诺大的含凌殿便只剩清芜一人。

    这晚,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月色氤氲。

    清芜独自来到了朝曚山的幽谷中,借着黑暗修炼。

    妘锦说,清芜的真身乃是月见草。花草类精怪本应收万物滋养,吸收日之精华。想来,是月见草只能开于夜间的缘故,每现原形于骄阳下,只觉心口犹如烈火焚烧一般,十分腾腾难忍。只能择一处极阴之地,且需月华照拂,方能修炼。所幸身居朝曚山,千百年来,她的修为倒也增进不少。

    可即便如此,清芜依旧探不出元灵到底为何物。一般精怪只需修养百年即可探得元灵,可清芜的元灵始终只是呈暗色。清芜曾问过妘锦,她亦没有给出答案。

    清芜想,许是自己资质平平,元灵迟迟未开。因此,也就加紧了修炼。只是山中寂寞,精怪大多去了又来,千年时光似比不上世间一瞬。

    松伯时常回来看看自己的真身。那时清芜便缠着他,听他讲世态繁华,承转合折。

    松伯是个很和蔼的老叟,他于世间存活了上万年,经常爱捻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皱纹像树根一样爬满了全脸。

    松伯有时也会从人间带来一些话本给清芜。亦不知从何时起,清芜便对人间烟火产生了兴趣,充满向往。时间久了,清芜也开始尝试游历人间。

    千漓便是她初次游历凡间是拾回来的。

    起初千漓并未修得人身,只是兖州城河畔的一条红鲤,清芜初见千漓时,她正被渔夫捞起,将要成为砧板之物。清芜见她额角隐约闪着金光,似有成精之象,而今恐是渡劫之时,若此时成为他人的腹中之物,着实可惜。

    清芜便从那渔夫手中将她买下,带回了朝曚山。

    朝曚山灵力充沛,清芜将她安置在昭溪,不逾两百年,小红鲤修得人身,模样倒也十分灵秀清婉,不输任何花精。

    与千漓相伴的这些年,日子倒也不算太过孤寂。千漓生性单纯,活泼好动,性格十分讨喜。很快,变成了这山中活宝。

    千漓身上别无长物,只有颈间挂了一颗玉珠,是曾作鱼身时便含在口中的。

    清芜曾问过她那珠子的来历,千漓含糊不清,似乎也并不清楚。

    那玉珠圆润剔透,离得近了,清芜能明显感受到里包含的几分灵力。想来此物并非凡品,便是它助得千漓成精。约是千漓曾遇到了什么有缘人。

    “你要将这玉珠收好了,此物不凡,切莫遗失。”清芜道。

    “这珠子我从未离身,你放心吧。”千漓见清芜如此关照,更是多了一份谨慎。

    “如此便好。”

    这千百年来,清芜当初的伤势早已恢复了大半,妘锦也时常在耳边叮咛,切莫掉以轻心,以防他日之患。

    清芜虽为精怪一类,除了探不出元灵之外,修为并不算差。

    清芜依旧好奇当年的事情。梦里的那对夫妻似乎是凡人,可自己为何要唤他们为爹娘?

    妘锦说,既然忘了,便无须深究,何况早已过了数百年,白云苍狗,世事变迁,亦不必再介怀。

    这天,清芜同往常一般,在朝曚山中闲逛。她以前从未发现,原来这朝曚山竟如此之大。

    不知何时,周边竟起了雾。清芜看不清前路,亦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忽然眼前一片昏暗,只得看见远处有一片红色的亮光。似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那身影越来越近,红色的亮光也越来越清晰。待走近了,清芜才看清那身影原是一男子,白衣如雪,与这昏暗格格不入。而那红色警戒亮光,乃是他额见的印记。那印记越来越惹眼,只一眼,仿佛便要灼伤她的双眸,清芜始终看不清地具体的眉眼。

    “你是何人?”清芜轻声问。她从未在朝曚山见过此人。

    “阿芜,许久未见,你可还无恙?”煦苍见清芜并不适应自己的印记,便用袖子遮挡住。

    煦苍见清芜满脸疑惑,又充满了警惕,他脸上地神情十分复杂,眼中流露出悲凄。终了,他似是下定决心,朝清芜面前一拂袖,她随即倒下,落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中。

    含凌殿中。

    煦苍看着躺下的清芜满是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动作轻柔温顺,似呵护着一件精美易碎的物品一般。

    煦苍缓缓抚上清芜的额间,轻轻摩擦着。

    随后,他凝聚力量于手中,向清芜的额间注入自己的灵力,以缓解她体内的煞气带来的反噬。

    “你是谁?竟敢擅闯含凌殿!”千漓正要来找清芜,却看见一陌生男子似要对清芜下手。

    煦苍淡淡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千漓,额间的印记闪了闪,千漓便倒在了地上。她的这段记忆也被煦苍一并删去。

    待灵力输完之后,煦苍静静地看着清芜,嘴角扯出一抹柔和的笑。

    “阿芜,这一世,无论如何我定会护你无虞。”随即,便消失在了含凌殿。

    迷离中,清芜只觉周身清凉了许多,不再感到心口的灼伤难耐。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她不知,此时的九州之北,煦苍脸色苍白如纸,额间豆大的汗珠滴落在严这终年严寒的昆仑。他正受着身体灼烧之痛,额间的红色印记也越发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