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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子
娘亲死后,我成了孤儿。姨丈接我去江南的那天,天下大雨,我平静地告别了娘亲。
李修然,我的表哥,他大我一岁,第一次见面他让我叫他哥哥。
他喜欢欺负我。他也很照顾我,疼爱我。
五年的时光,爱意在我心里肆意地发芽。
对,我喜欢上了这个少年,那时的我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
我们一起赏花看月,嬉戏打闹,读书写字。
离开后的那段日子。我总是会想起这段时光。可是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
那天,我正在房内绣花,姨母怒气汹汹地推门而入,还没等我迎上去,她上来就扇了我一巴掌。
我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重重扑倒在地,手里的绣品也跟着掉落。
她狠狠扯住我的头发恶狠狠地说:我怜你孤苦无依,赏你口饭吃,没想到养了一头白眼狼。”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说些什么。可是姨母揪的更紧了,像要把我的头皮一起扯下来一样,表情极其扭曲。
“你以为你能嫁给修儿吗?休想。我已经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知道是谁吗?”
姨母疯了了一样的笑:“东街于府的小少爷,虽说身子不好,但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算便宜你这个小贱人了。”
这于府小少爷是个病秧子。
我一听,整个人怔怔地摊软在地,似乎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
我发疯般爬过去跪在姨母身旁,抱着姨母的腿苦苦哀求:“姨母,不要,婉婉不嫁人,求姨母不要赶婉婉走,”
姨母居高临下站在一旁,完全不为所动:“你以为我会让你嫁进李家,修儿还有大好前程,不能让你毁了。
说完厉声道:“来人,把她关进柴房,三天后送上花轿。”
“姨母,姨母,不要,不要....”我撕心裂肺的喊着叫着不停地挣扎,直到被扔进柴房。
迎亲那天,阳光正好,微风和熙。
迎亲队伍如期而至,可是这顶迎接新娘的轿子,却没有接到它的新娘子。谁也不知道,婉婉去了哪里。
听人说,那天,李府老爷和夫人大吵了一架。
我唤江婉婉。没有父亲的记忆,十岁丧母,母亲曾是有名舞姬。从小耳濡目染,擅舞。
明月楼,天下第一楼,一个品酒饮茶,吟风弄雅的风雅场所。来明月楼的多为名流,当然也会混入一些个纨绔贵家子弟。
说起明月楼原本只是一个无名的酒楼。
有一日,明月楼搭起了台子,一位姑娘每晚都会在台上献舞,那舞姿真是极美。慕名而来的宾客越来越多。
后来一座难求,成为天下第一楼。
一时满城议论纷纷
“听说了没,明月楼来了个姑娘,舞姿甚美”
“早就听说了,能一睹婉婉姑娘的芳容这辈子也值了。”
“那婉婉姑娘可不得了,长着一双桃花眼,身段敏捷,笑起来那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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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再见表哥时。
他一副落魄公子模样。表哥说家里遭了难,家乡发大水,姨母姨丈被洪水冲走,连尸首找不到。什么都没了,他无处可去。
我有点难过,虽然姨母待我不好,但姨丈待我极好的。
要不是姨丈把我从柴房放走,给了我许多银子,安排人把我送走....想着想着,眼眶微热。
我收留了表哥。
第一次见周落,是在两年前。
有人说,他早已取妻,有名的浪荡公子,逛风月之地,强抢民女是常事。
有人说,自从见到婉婉姑娘后,他不再流连风月之地。他成了明月楼的常客,一看就是一整晚。
有人说,太师府公子浪子回头。
可我只觉得,他很爱找我茬。还老是拦住我,说着娶我。真的纨绔至极。
我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他总是当成耳朵旁风。我很无语。尽管他离去的背影很落寞。
那日黄昏,周落突然找上门来。
他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一脸柔情地看着我说:“婉婉,我要纳你为妾,跟我走吧。”
我后退了几步,甩开他的手:“我不跟你走。”
他冲过来,紧抓着我的胳膊,眼里有一丝慌张,乞求着说:“婉婉,我喜欢你,嫁给我好不好。”
“周落,你抓疼我了。”
表哥一把推开了周落:“婉婉,疼了是不是。”
我委屈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抓住表哥,不停地殴打,打到表哥瘫软在地,鼻青眼肿,嘴角流淌着鲜血还是没有停止。
我哭了,哭的很大声。
表哥发出微弱的声音宽慰我:没事,没事的,婉婉不哭,我没事的。
可是我明明看到表哥受了那么重的伤,他的胳膊一直在流血。
我跑过去哭着求周落,可是他不理我,求着求着...
“住手。”
周落牵着我离开了,他把我安置在府外的小院。
他抱着我,深情说:“他喜欢我,他会好好照顾我”
我木然转过头去,作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他也不恼。
好像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了,那么井井有条。
十日后,迎亲轿子停在了门口,我上了轿,成了周落的妾室。
两个月后
周夫人生辰那日,我在周府院落看到了表哥。
我激动地想要奔过去,可我迈开脚走过去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笑声。是了,那是女子的笑声。
我心头思绪万千,那个从小和我打趣的少年,那个与我闲庭漫步的少年,那个教我写字的少年。
现在他身边牵着的是,别的女子。柳芷,周落的表妹。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原来,他们骗了我。
我眼眶湿润,泪水模糊了视线,我颤抖地转身,不知怎么的,心力不支,晕倒在地。
再醒来我躺在床上
周落坐在床榻旁边,他温柔地看着我,他说我怀孕了。
他握着我的手,开心的像个孩子。他说他会对我好,会对孩子好。
我没有看他,只是冷冷的别过脸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他们骗我。想着想着,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沉默良久,我开口:“我累了,想休息一会,你们出去吧。”
周落不放心地给我掖了掖被角,抚了抚我的头让我好好休息。
我想他应该是清楚的。可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也陪着他演戏,真的挺可笑的。
周落每日都会来看我,他对我好得确实像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呵,也只是像而已
周落有事外出一个月无法回府。
那日我正在给未出生的孩儿纳小鞋。突然有人推门闯入。
是周夫人贴身丫鬟莲儿。
她凌厉地看着我,挥手示意后,上来两个人压制我的手,让我动弹不得。
他们给我灌下了那碗汤药,那碗要了我孩子性命的汤药。然后趾高气扬地离开。
我瘫软在地,不停的咳,不停地吐,慢慢地鲜血从我的腿间流淌出来,我躺在血泊里,下身撕裂般地疼痛,痛到晕死过去。
半月来,我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又晕了多少回。可府里一切如旧。
是啊,死去的不是他们的孩子。
过了几天周夫人来了,她径直站在榻旁,她还是那么清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真令人讨厌。
我没理会她,只是懒懒地躺在软榻上,看着窗外,没有一点情绪。
这个外表温婉大方内心阴险歹毒的女子,有着当家主母该有的冷静。
她很平静地说,她会给我银两,足够我这辈子生活,她给我安排好了一切,放我出府。
孩子没了,对我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
没了与周落的最后一点羁绊,有这等好事,我又怎能不答应。
踏出周府大门的那天,突觉浑身轻快,阳光撒在我的脸上暖暖的,很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