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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白花花的一团竟是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林哥哥”!
这林哥哥一袭白衣,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眼眉目传情,仿佛天生没有距离感,勾的人想要与他亲近一番。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呈一派毛躁之势,当真是一副潘安的皮子下面盛着一副李逵的灵魂。不信你看这人,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顺便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竹骨折扇,还不忘揉了揉自己那摔疼的屁股:“嘶,可真疼…”说完抬头一看,跟凌岳他们大眼瞪小眼,脸上突然染上几丝红晕,挠了挠头颇有些不知所措的说到:“这…咋这么多人呢…”
秦主簿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你是何人,为何私闯案发之地!”
这白衣公子见这人一副官服打扮,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我…那个我是外地来的捉妖师,揭了个捉白猿妖的捉妖榜,跟着那妖来这的…路过这院子,听说发生了命案,这说不定是那恶妖所为啊…”边说边摆出一副白鹤亮翅的架势冲着看起来最好吓唬的长英面前比划了过去,却直接被凌岳一掌拍掉了爪子。“嘶!这么大手劲…断掌么…我看那正门有官兵守着,便翻墙进来看看,哪想到…这墙里人比外面还多咧…”
黄五爷一听这话,不疾不徐的说到:“你是捉妖师?皇家为了管理早就给各地的捉妖师上了名册,你姓甚名谁,说来听听。”
一旁的袁大师听了这话倒是暗自哆嗦了一下,见黄五爷瞥了自己一眼,便立马看向别处。
那白衣公子却摆了摆手,一脸媚笑:“哎,我就是个小捉妖师没什么名气,此番误闯此地扰了大家,哈哈哈,各位大人别见怪,要没事我先走了…”边说往后退了两步,似要重新翻墙而出,却被古大古二两把横刀拦住了去路。
“说!”黄五爷退了之前的痞气,一个字铿锵有力,不怒自威。
“小人林皋,丰孤城人士,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婚配,家有一兄长,一老母,靠卖衣为生!”这人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当场腿软跪在地上,一番话顺嘴就秃噜出来。
黄五爷给古大使了个眼色,古一大转身出了院子。
“麻烦林公子暂时跟我们待在一起,等我手下回来便能知晓你是否清白。”
林皋略一犹豫,倒是马上换上一副狗腿的样子:“好说好说,各位大人,那我与你们一起查案如何,要是这案子和我要捉的那妖有关,回头捉到了妖,咱们奖金对半分,见者有份!”
黄五爷懒得理他,转身便拉着凌岳往其他的房子走去。林皋一脸兴奋的跟在身后絮絮叨叨。
“诶,你们是哪里人啊。”
“这府上住的是什么人啊”
“哟呵,可真惨,我看院子里躺的那一堆尸体,怎么了这是?”
…
起初凌岳还回上两句,后面见他着实有些烦人,也不再理他。林皋见左右没人陪他聊天,只好讪笑着跟在后面。
凌岳和黄五爷又细细的看过东边和南边的房子,却仍是一无所获。凌岳不由得叹了口气,左右这张府也没什么可继续查探的地方,便打算去跟秦主簿告别离开,再做打算。
众人回到大院,却见那秦主簿不知在和袁大师在院中说些什么,袁大师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秦主簿见他们过来便止住了话头,而那袁大师倒是没有刚才黄五爷提到捉妖师名册时的瑟缩,反倒是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凌岳不觉得有些奇怪。
“秦主簿,今日多谢您让我们进来查探,给您添麻烦了。”凌岳毕恭毕敬的给秦主簿施礼作揖。
秦主簿也不回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便,带着袁大师就往正堂走去。
“诶,你这人!”黄五爷在一旁忍不了这种漠视,刚想跳脚说上两句却被凌岳拦住,袁大师刚才那抹不怀好意的笑令凌岳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丝不安,此时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几个人纷纷踏出了张府小院,甫一出门林皋就开始聒噪的叫唤:“诶!你们饿不饿!咱们去拐角那家吃吧,贼好吃!”说完便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领路。
左右也饿了一天,凌岳跟黄五爷对视了一下,跟着林皋向那饭馆走去。凌岳见在林皋在前面哼着小曲注意不到自己,便压低了声音问黄五爷:“五爷,这事会不会跟你追的那白猿妖有关?”
黄五爷摇了摇头,却若有若无的提高了音量:“我追的那白猿妖法术不高,平日里只会狐媚个单纯姑娘,办不到这案…”见前面蹦蹦跳跳的林皋没什么反应,便暂时先压下了自己心里的一点疑惑,这林皋的面相不知为何总和那白猿妖有些相像。
而身边的凌岳听完却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天忙活下来竟是连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黄五爷见他整个人都是一副颓丧气,便道:“你别急,这查案子哪有这么快的。”
凌岳点了点头,奶奶出事自己是万万不能先慌了神的,不然长英...正想着便拉起长英的手想要安抚他一番,但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却让凌岳心里一慌。
凌岳赶忙侧头仔细看了看长英,这才发现这孩子满脸通红,眼神发蒙,似是没有知觉一般傻愣愣的跟在自己身边。这孩子自打进了张府院子便不声不语的,凌岳只当他是害怕,就也没过多管他,谁想到这孩子竟是发起了高烧。
凌岳忙背起已经有些晃晃悠悠的长英:“五爷,这孩子怕是今天吓到了,现在整个人烧的厉害,我先带他去医馆看看,明日再去寺庙找你。”也不等五爷回话,跌跌撞撞的就往医馆跑去。
黄五爷看着凌岳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关了一个又病了一个,真是够他受的...
夜里,凌岳坐在长英的床旁替他掩了掩被子,发愁的叹了口气。医馆的郎中告诉凌岳,长英这孩子只是被吓到了,急火攻心着了魔,喝了药多休息不几日便能好了。只是奶奶这案子着实难办,长英又在这会病倒,自己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到底是分身乏术…
凌岳忧心忡忡的看着长英,见他额上的帕子变热,便再次取下,在水盆里揉了一把,重新覆了上去。
就在这时,只听院门外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是突兀。凌岳出去一看竟是五爷拎着个篓子站在外面。
凌岳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此刻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倒是也忘了装出一副无辜模样来面对来人,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施家今天这下可是出名了…路上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了。”五爷只当他突遭变故心情不好,仿佛没看到他的脸色一般,边说边推开凌岳柱在门框上的手,自顾自的就往院里钻:“我猜你还没吃东西,快过来吃。”
听五爷这么一说,凌岳的肚子倒是顺从的回应了一声,惶然不顾自己的主人根本没心情理自己。五爷在石桌前打开手里的篓子,里面竟是一笼水晶角儿,各个都透亮好看。这水晶角儿是用豆粉作皮,猪肉剁碎加山黄皮、盐、酱拌匀做馅,夜晚做夜宵倒是暖身又好消化,闻着更是香味扑鼻。
“快来吃啊。”黄五爷举着筷子在石桌前等他,大有一副你不吃我便掐着脖子喂你吃的架势。凌岳叹了口气坐到桌边拿着筷子勉强的应付了两口,只不过随着温暖的食物下肚,自己忽视了一天的害怕和疲惫却瞬间涌了上来,倒是让自己心里酸涩不已,但他自知这种情绪对查案一点用处没有,便也只能低头苦笑一下,又就着两个水晶饺把这负面情绪压了下去。
黄五爷倒是不知道凌岳心里此时已经翻江倒海,看他吃的差不多了,便出声问道:“你跟这老太太是…?”
凌岳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有黄五爷能帮他,看来有些事也不好再瞒他了:“我从小无父无母在外面流浪,刚到这城里那会,四处讨不到吃食,后来是奶奶救了我…”
“恩?这秋凌城的人咋这么冷漠?连个孩子都不救啊?”
回想起那段过往,凌岳不由得眼神暗了一暗:“我听奶奶说是因为之前的妖乱,这城里的百姓便对陌生人都比较有戒心…”
“那你当初为啥要来这秋凌城?”
“其他城里也待不下去了呗…”凌岳想了想还是顺嘴编了个理由,把自己之前失忆的事隐瞒了过去。
黄五爷看着凌岳,可那目光却又有些放空,好像透过了他在看远处别的什么东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
凌岳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便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林皋这人…?”
黄五爷赶忙收回目光,正色道:“古大刚才回来,他确实在竹山郡的捉妖师名册上查到林皋这人。”说罢怕他不懂便继续解释道:“平时每个郡都会定时同步记录下属各地新晋的捉妖师。”
凌岳确实对跟捉妖有关的事知之甚少,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吃惊:“这宿国内二十多个郡,每个郡下辖十几座城…这每个郡都要定时同步?这工程量可够大的啊…”
黄五爷无奈的点了点头:“这名册嘛,就是朝廷制定的个劳什子规矩,就怕有的妖以捉妖师的身份混在百姓之中,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那就没有不去登记的?宿国那么多修炼法术的人,朝廷都要登记在册?”
黄五爷摇了摇头:“唔,这个不一定,但要想做捉妖师赚钱,那就必须登记,要只是想练练法术防身,倒无所谓。”
“这样的话这林皋说的就是真的了?他跟你一样是个来秋凌城捉那白猿妖的捉妖师?”
“恩...这人的捉妖师这身份不假,而且我也问过他,确实跟我要捉的是一只。”黄五爷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一丝迟疑:“不过…他今日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很难证明他和张府没啥关系,而且他说的那些个亲属关系这捉妖名册上可没有,不过那风孤城离这远得很,古大脚程再快往返一趟也得个把月,不可能让他去查。”
“林皋现在…?”
“在庙里,我让古大古二看着呢。”见凌岳还有些担心,黄五爷不甚在意的说到:“诶哟,你就放心吧,他俩可是皇…可是比我黄五爷还厉害…”
凌岳突然想到那日清晨自己想要偷摸溜出寺庙的时候,这俩人消无声息的就能从躺着变成站着,倒是信了黄五爷这话。
“不过这两天我们得盯紧他点。对了,咱们明日去牢里看看老太太,关于这张老爷的事还是得问她。”
凌岳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今日我在张府门前见到朱老板在那晃悠,不知道是不是和那张老爷有关系。”
“朱老板?被我挂在树上的那个胖子?”黄五爷回忆起那人一脸嫌弃:“你在赛妖场的时候有见过他们二人来往么?”
凌岳摇了摇头:“这朱老板是做妖生意的,张老爷是个卖飞禽走兽的,按理说他们二人没什么交集,我在赛妖场的时候也从没见过张家老爷,倒是他那儿子经常来花天酒地...或许也只是路过…而且...”
“而且什么?”
“哎...这秋凌城百姓对妖太过恐惧,平时都是谈妖色变,更别说这城里还有个赛妖场了...你看这朱老板横行霸道的,但实际上秋凌城的人跟他都少有往来,除了那几个经常来的赌徒...所以这张老爷跟他应该也没什么私交。”
“能对妖这么惧怕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见。”
“没办法,小地方,没有捉妖师撑腰。”
“那要是这么看的话,就算是这张府案凶手是个妖,这张府和这妖的关系八成也没人知道。”黄五爷边说边叹了口气目光逐渐放空:“哎,这案子真是毫无头绪…”
左右也没什么能讨论的疑点了,黄五爷见凌岳有些发愣,便起身告辞:“我回庙里去了,明日再来,你早些休息吧。”
凌岳看着黄五爷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了句:“路上小心,还有…谢谢。”
只见那背影顿了一下,冲他挥了挥手:“明日我叫古大来看着孩子,别带他一起出门了。”话音随着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凌岳送完五爷便回到房里趴在长英的床边窝着,看着熟睡的长英不由得发起了呆,许是今天神经一直绷着,一趴下来不一会的功夫,凌岳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沉到他没了反应...
直到凌岳被一阵大力推醒:“凌大哥,凌大哥,不好了!”
凌岳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窗外已经艳阳高照,他还来不及疑惑自己怎么一觉睡到这会,便看见长英这孩子神色很是不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以为是这孩子病的难受,不由得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怎么了?烧的很不舒服?”说着就伸手向长英的额头探去。
长英见凌岳醒了过来,二话不说拉起凌岳的手就往外面跑:“奶奶要被行刑了!”
凌岳一听这话整个人瞬间清醒:“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有个官差过来说奶奶被定了罪,这会就要行刑...”
凌岳一路向城司府狂奔,路上的百姓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但他依稀感觉的到他们在对他俩指指点点说些什么。
可谁知道等他们跑到城司府的时候,那廉大人却告诉他们奶奶已经被一碗毒药行了刑...凌岳整个人呆立当场,不受控制般喊道:“你们有什么证据就给奶奶定了罪!”
城司廉大人叹了口气告诉他们,昨日张府的人并没有全数灭门,张府的小孙子在那凶手行凶的时候躲在床下逃过一劫,而昨夜这小孙子指认,奶奶正是杀人的凶手!
凌岳如五雷轰顶,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在城司府乱跑,想要找那行刑的地方,却突然听到长英在内堂门口叫自己过去,奶奶此刻正躺在那廉大人和夫人平日里睡觉的床上,他赶忙进去跪在床边,却见奶奶面色苍白但却安详平和,根本不像廉大人所说是服毒而死样子!
凌岳颤抖着手探了探奶奶的鼻息,确实已经魂归西天,长英在一边哀嚎,凌岳站起身来手脚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不对,怎么看都不对!张府明明就没有活口,那小孙子的尸体他昨天在院子里看得清清楚楚!而这行刑的地方又怎么会是这城司府内堂,在这城司大人的床上!
凌岳拉起奶奶的尸身就要背她出门,他要找那廉大人好好问问清楚...可他跑遍整个城司府却都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就连衙役也消失不见...
他只好往门外走去,可就在城司府的大门口,凌岳脚下一滑,整个人带着奶奶摔在地上,周围的人逐渐聚集开始对他指指点点。
“你看果然就是这个老太太杀的...”
“真是人面兽心啊,张老爷原来对她那么好...”
“她那个孙子怕以后也是个祸害...”
你一言我一语的令凌岳头晕眼花,他开始喃喃自语:“不,不是奶奶,这事不对...”
“不是...奶奶...”
“不是!!”面对其他人的指责他忍无可忍,终于爆发出来,猛地从地上坐起…
是梦...天还黑着...他还坐在长英床边,长英还在床上睡着,一切都是假的...
若此刻凌岳面前有一副镜子,他一定会发现此刻的自己双目深红,但瞳孔却缩成一条竖线,而那竖线之中却是个玉石的模样,面目很是狰狞,整个人急促的喘着粗气,异常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