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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嗬!这不是刚才那位兄弟嘛,咱这缘分真是不浅嘿!”进来的正是刚刚在城外上演绑架大戏的黄五爷和两个跟班。
“哈,还真是。不知黄五爷这是…?”凌岳面上露笑,心里却拧巴的道了句倒霉,还真是冤家路窄,怎么总能碰到这人。
这黄五爷也不见外,眯着一双狐狸眼,啃着鸡腿一屁股坐到凌岳身边,含糊的说到:“嗐,我们揭了个捉妖榜,路上听人说在附近的城镇里见过那妖,便从京城一路上过来了。今天刚到这秋凌城,本想住客栈的,可那客栈却说没有客房,被什么劳什子戏班定了…这才来这破庙打算将就一下。这么大个秋凌城怎么才一间客栈,真他娘的不方便!”
黄五爷吐槽之余不忘感叹:“不过你们这儿的烤鸡是真香啊…”说完更是抬起胳膊用衣袖把嘴上的油抹了个干净,凌岳看着那白色的锦布瞬间带上一抹黄色油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你别说虽然黄五爷这做派有些不那么太据小节,但对美食的品味倒是顶顶好的,秋凌城的这家烤鸡素有香飘万里的美称,选用的都是正值壮年的小公鸡,现场宰杀清洗,肉质肥而不腻,鲜嫩不柴,用当地特殊的香草包裹好;木炭选的也是上好的荔枝木,淡淡的香味更是缓解了鸡肉的油腻感,每日限量二十只,卖完便关门休息。很多外地人为品尝一口这烤鸡,不惜早起赶上几百里路。若再配上两口那当地特酿的青梅酒,当真是快活似神仙。
这烤鸡的香味随着夜风一阵一阵的扑到自己脸上,凌岳盯着自己手里的素包子,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囫囵个的吞了下去,只在心里催眠着自己这就是烤鸡,来安抚自己此刻被那香味勾起来跳舞的那条馋虫。
不过今日这经历算不上好,凌岳更是打心眼里不想跟这帮人扯上什么关系,便任那小少爷在一旁絮絮叨叨也不接话,只是看着两个默默收拾东西的跟班发呆,但我自岿然不动,却总有人在一旁勾勾搭搭。
“那俩我手下,古大古二,还没请教兄弟尊姓大名。”那古大古二听着自家少爷提起自己忙停下手里的事给凌岳做了个揖。
“凌岳。”
“凌兄,你咋把家安在这破庙了?”五爷瞪着一双狐狸眼一脸好奇。
但这话却惹得凌岳一阵气短,刚刚那囫囵个吞的包子此刻更觉得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可现在已经宵禁,自己也没办法再找地方借宿,既然还要与这“硬茬绑匪”共处一室,也不好一直不理他们,便换上平日里对待朱老板的那副纯良无害的垂耳兔模样,毕竟这招让自己安稳的在那赛妖场待了七年有余…想到这凌岳不免叹了口气,自己这是刚离虎口又入狼窝。
“哎,我本来住在那朱老板的赛妖场,今天这么一闹,回不去了,就只能先来这凑活一下。”
黄五爷看他那委屈的样子,只当他不喜朱老板,丝毫没觉出来对面这人的这份委屈也把自己捎带上了,笑的一脸灿烂:“诶!这位兄弟,要我说咱们这就是不打不相识!那老猪真是讨厌,小爷我今天也算帮你出气了,估计他这会儿还在那树上吊着呢!”这黄五爷越说越兴奋,更是撕下一块鸡肉递到凌岳面前。
凌岳懒得计较这人完全将那绑架之事含糊过去,不过想想今日将朱老板绑在树上倒是真真解气。看着眼前的烤鸡,这送上门的食物哪有不吃的道理,但既然自己装出一副兔子模样,便将他装到底吧。只见凌岳伸手接了烤鸡,道了句谢,一小口一小口吃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黄五爷一见他这副模样,更是认为他平日里被那朱老板欺负惯了,那自己今日的壮举当真算得上替天行道,不由得一股侠义之情充斥胸口,便又撕下一条鸡腿递给凌岳,就差点要当场跟凌岳认个拜把子兄弟。
吃饱喝足,自己来这秋凌城的捉妖正事可不能忘,黄五爷记着凌岳这人是从那赛妖场出来的,赛妖场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按理说他应该知道些个杂七杂八的消息:“凌兄,你们这秋凌城最近可有啥怪事发生吗?”。
“怪事?”凌岳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你指哪方面的怪事?”
“就比如有没有哪家小姐突然失踪,哪家老爷突然暴毙,或者有没有谁见过妖的?”
“嗯?这…没听说...”凌岳皱着眉头一脸疑惑:“最近一直很太平…而且秋凌城自打那次妖乱之后除了能在那些做妖兽的生意场子以外,也都见不到妖了…”
“那你们这做妖生意的除了那个赛妖场还有吗?”
只见凌岳摇了摇头:“说到这个就奇了,本来还是有两三家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家接着一家倒闭,都没有能干的时间特别长的,久而久之我们这的人也就不做这生意了,就只有朱老板做得好,我们那个场子开了十几年了。”
黄五爷看着凌岳颇为骄傲的表情,心里不觉好笑,什么朱老板经营得好,看今天下午那个架势,那老猪八成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挤垮了对手…不过这凌岳倒是个不灵光的傻随从,要不也不至于被那老猪这么欺负…看来从他嘴里是套不出啥有用的信息了。
黄五爷思已至此颇为颓废的往后一倒,躺在古大古二给他铺好的足有半丈宽的厚锦被上,盯着那慈航神像开始发呆,这城里唯一一家做妖生意的还被自己端了,这妖要是真的逃到这城里,怕是用着人型混在百姓之中了,看来若要捉住那妖怪,明天还是要在城里细细打探一番…
“五爷,你们要捉的是个什么妖怪啊?”凌岳心里好奇便问了出来,可半天却没人理他,转头一看,这黄五爷竟是已经大梦周公去了。
凌岳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肩膀顺势耷拉下来,不管怎么说终于是把他对付睡了,今天夜里应该是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他见古大古二也守在黄五爷身边闭目休息,便自顾自的找了个角落背对着他们躺下,只不过却一直盯着墙角的蜘蛛网一宿没合眼。本来嘛,身后躺着那几个持刀的“劫匪派捉妖师”,自己如何也不能安稳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了辰时,正是秋凌城开市的时辰,凌岳探头看了看那睡的正香的三位,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打算趁着黄五爷他们还没醒的时候离开这里。
“凌兄,这么早你干嘛去?”凌岳这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寺庙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黄五爷的声音,本来就沙哑的嗓音因为刚刚清醒还带着些低沉,凌岳回头一看,黄五爷整个人趴在锦被上眯缝着双眼,而古大、古二却已经工工整整的站在一边目光如炬,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这俩跟班…到底是什么人,凌岳心里吃惊嘴上随便应了一句:“我…出去吃点早饭…”
黄五爷一听这话马上支棱起了脑袋,语气却是带上几分严肃:“凌兄,今日你带我们逛逛秋凌城可好,我们第一次来这儿捉妖,人生地不熟的,可别误闯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我今天还…”还有事做,你们找别人吧。凌岳刚蹦出头四个字就见古大古二状做无意的拽了拽自己的佩剑,凌岳咽了咽口水,只听自己如此说道:“还挺闲的,正好可以带你们逛逛…”乖巧又可爱。
于是,出了破庙的凌岳看着前面那个东张西望的黄五爷,不断的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无其事的将心底那个喊着凌岳你个怂包的那个小人儿给压了下去。
雾茫茫的街上此时还带着一股还没清醒的静谧,绿叶上的露珠忽的掉在凌岳衣领中,凉的他一个激灵。街上三三两两还打着哈欠的行人从他们身旁路过,树上互相嬉戏的相思鸟却被一道过于嘹亮的话音惊着,扑腾着飞了起来。
“老板!你们最贵的面给我来上四碗!”
只见腾腾蒸汽的大锅后面闻声钻出个三旬大汉,一见来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忙招呼他们坐下。
黄五爷到底是第一次来到这西南之地,这里的衣食住行皆与京城相差甚远,就说这房屋构成更是新鲜,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石板房。他心里好奇,不时的问上凌岳几句。
“这石板房是因为妖乱…”凌岳来到秋凌城后经常听旁人提到当时的惨状,不免唏嘘:“那会我们这也总闹妖,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可这是个山窝窝里的小城镇,又少有捉妖师来降妖。所以就都将自家的草房换成了更加结实的石板房,至少能抗住一些法术不强的妖怪。”
不过提起妖来,凌岳倒是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还有件事没有问清,便小心翼翼的问道:“五爷,你们这次来这是捉的是什么妖啊,这妖可是进了秋凌城,那我们是不是要倒霉了?”
五爷手上把玩着这面摊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说着:“你不用担心…它不会对你下手的。”看凌岳一脸疑惑,黄五爷叹了口气:“前些时日在京城里出了个奇事…有个尚未出阁的官家小姐大了肚子,她那大官老爹这才知道自家女儿早和一个男子私定终生,给那官老爷气的…可见闺女整个人神志恍惚不太正常,官老爷疼惜女儿,也只好随了她的心思,让她和那男子成婚,但谁知他们怎么都找不到小姐提到的男子,小姐哭的肝肠寸断,几个月后更是抑郁早产生下一个孩子,你可知道那孩子…”黄五爷压低了声音凑到凌岳跟前:“那孩子竟是只猿猴!”
嚯!凌岳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
“那小姐生产之后神志倒是恢复了正常,找了父亲说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就被一个白面书生勾了魂才和他欢好,中间过程全然没有记忆,那官老爷联想那生出来的白猿,私下找了高人做法,这才知道自家闺女是被那白猿妖施法祸害了,气的那官老爷高价发了捉妖榜。我们一路追着那白猿妖才到了这…”
“几位客官,面来啦!”
老板端上几碗面打断了黄五爷的话,这人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却突然盯着面店老板身上不放。凌岳见他这幅神情,不免心里一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时间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
等那老板走了黄五爷才一本正经的小声问凌岳:“凌兄,这老板为何只套了个网子在身上?和你们穿的完全不一样?”
被吊着一颗心的凌岳一听他竟是好奇这事,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他那是用竹子抽丝做的短衫,非常清凉,等七八月的时候穿的人便多了。”
一听这话,黄五爷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街上的男人全都穿着一件镂空竹制短衫的画面,不由得叹了句民风淳朴,便继续低头吸溜面了。
吸溜之余还不忘跟凌岳闲聊:“诶,凌兄你在这秋凌城待了几年了?是哪里人?”
凌岳心里奇怪,按说自己的身世从没跟这黄五爷提过:“你为何说我不是这秋凌城人?”
“嗐,你若是这城里人怎么还住在那破庙里。”黄五爷头也没抬,不甚在意的答道。
凌岳着实不想跟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讲明自己的过去,便简单的说了句自己是孤儿以后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却也没注意那黄五爷听到自己是孤儿后那双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刻。
这秋凌城不大,一个白天的时间,凌岳倒也带几位外乡人将那些主要的街区转了个遍,眼见已到黄昏,正巧碰到一个糕点铺子,这家铺子在秋凌城也算数一数二,凌岳看着门口贴的招工启事,一转眼睛便对黄五爷说到:“五爷,这家铺子之前找我去给他们做小工,你看,我现下没了赛妖场的营生,得找个活计,这会既然到这了,怎么说也得去跟店里的掌柜的打声招呼,今天…怕是要失陪了。”
黄五爷听了这话不疑有他,挥了挥手便跟凌岳道了句别,带着两个跟班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