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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亮了起来,一缕阳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透过砖瓦的缝隙透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条条歪歪扭扭的光斑,映出空气里飘着的灰尘颗粒。
“徐明艺,谢谢你多次救我,我是恩禾。”
“嗯。”
这一声冷漠的回应像冰水,把她本来微微有些转好的心情彻底浇灭,整个人又蔫了下来。
徐明艺倒是没看到也不在乎她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用脚把火堆熄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昨天身在大雨之中,没能好好看清这男人的脸。阳光像是有灵性,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肩上,又通过他蓝白相间的衣衫将柔和的光线反射到脸上,方便恩禾仔细端详。
他身材高挑修长,潇洒干练。五官精致且棱角分明,眼尾轻佻又加上一双剑眉,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这冰疙瘩,还挺好看的,她心想。长年待在村子里,青壮年族人都搬去外面,她自然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同辈男人,便盯着徐明艺出了神,脑袋里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喵呜——”
吱吱又蹭恩禾,这才发现对面人正一脸严肃又略微嫌弃地回瞪,定是被她这直勾勾的眼神惹到。
为了躲避尴尬,她赶忙用手来回揉搓自己的脸,一来是为了醒神,二来也当是“洗漱”完毕了。
两人前后脚走出这破败的屋子,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空气中的火焦味淡了许多,还掺杂了一些清香的泥土味。
“保重。”徐明艺朝着恩禾微微点头,为了防止上次吱吱赖着不走的尴尬场面再度发生,这次他一把抓起大猫后勃颈上的肉,半拎半拽地走了。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男人和猫离开的背影,仔细盯着才发觉,他的右腿有些坡,但身板挺得笔直,像是刻意得掩饰这个缺陷,不这么一直盯着还真的发现不了。
在井下阴界,母亲告诉自己出来第一时间要去找湘儿。这个目标虽然成立,但是她没有什么生活经验,根本无从下手。按常识来讲,找人的话,就去人多的地方总没错。
她一边琢磨,一边不自觉地远远跟在徐明艺后面。他看起来像是个走南闯北的人,再加上之前打过交道,他又多次出手相救,人应该不坏。暂且跟着他进城,再另寻他路吧。
身上的衣服昨天淋了雨还没有彻底干透,秋风带着衣服上的凉气,一股脑都顺着毛孔钻进身体。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脖子,黏腻得难受。
恩禾扯下绑在腰上的绳子,把头发高高扎了起来。但是瞬间就后悔了,现在凉风直接顺理成章地从脖子里往下灌,扎得她浑身疼。
本以为跟着徐明艺能去城里,谁知他一路走回殿后的归灵池旁。恩禾疑惑不安,忍不住就跑上前去询问他的意图:“你来这做什么?”
他敲了敲昨天避雨的树干,慢悠悠地答:“取树汁。”
这两棵树在大火中存活下来,竟比昨天更加的茂盛。绿油油的叶子依然坚挺地挂在树上,随着微风晃动。
说罢就见看他一本正经地在树干上摸索着,找了个好位置掏出匕首,撬开一层层树皮。恩禾的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好奇想看看他究竟搞什么名堂。
匕首轻轻划过树皮下白色的树干,乳白色的黏液从划痕处缓缓渗出。徐用手指沾了些黏液凑近鼻子闻了闻,又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嘴角上扬。
“天呀,他这是笑了么?真是个怪人!”恩禾在心里默叹这男人真是个奇葩,对万事冷淡,却对黏糊糊的树汁情有独钟。
“这是?”
“霍树汁,治疗外伤的奇药,很难得。”徐明艺得了宝贝心情也变好了,竟跟她解释了起来。
他一边拿出根竹管子戳进树干里,一边托着一个精致的小陶罐在下面接住,目不转睛地盯着树汁一滴滴落进去。
吱吱凑了过去嗅了嗅,立马一脸嫌弃的跳开,后用力甩了甩头。它一定也搞不懂自己的主人为什么稀罕这个东西吧。
盯着树汁渗出这种事对恩禾来说实在无聊,当她目光扫过一旁的归灵池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念头。现在已经大体知道怎么从灵池阴界出来,要不然再进去一次,说不定就能再次见到母亲。
说时迟那时快,恩禾一个箭步冲到池边,猛地栽了进去。徐明艺被她这一通操作惊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砰——”
她后背先着地,肩膀”咔嚓“一声错了位。本来做好了落入万丈深渊的心理准备,可是这井不深,井底的泥土浸了雨水,松松软软的,摔上去也没有很痛。
“三,二,一!”她躺在井底一动不动,双目紧闭小声数着数,集中精神努力臆想着进入阴界,可睁开眼睛,看到的依然是生着青苔的石壁。
抬头看了一圈,确定自己失败了,垂头丧气地坐起身,将肩膀复位。
“喵呜!喵呜!”吱吱从井口探出头,焦急地喵喵叫。片刻过后,徐明艺也探出身子,往下看到恩禾并无大碍,扔下一句:“作死。”便扭头走了。
她静坐着,一次次的尝试让她恼怒沮丧。上祖老人耗尽最后力气把灵力借予她,可到头来自己还是个不开窍的笨蛋,使不出灵力岂不就是白白浪费掉了。
“啊!”她气急败坏地拍着土地,呐喊着发泄情绪。
徐明艺抱着双臂站在井口,饶有兴致地盯着下面看戏。他平日里不与人深交,接触的病人和同僚也都是些秀外慧中的得体女子。
可眼前这女人疯疯癫癫,做事不合常理,但五官灵动,神情举动也甚是可爱。
“上得来么?”他悠然地问道,像是故意气她。
恩禾一肚子恼火,刚想叫他起开。可顺着石壁往上看,确实有些高度。她起身用脚蹬了瞪石壁,缝隙中的青苔让她借不上力。
她尝试着跳起,可无论怎么蓄力伸手都离进口只差那么一点。
徐明艺看着她在下面蹦跶,轻轻又微笑了一下。
“上不去......”恩禾只能泄了气,嘟起嘴吧服了软,这人应该不会把自己扔在这里不管不顾吧。
还好,他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子,附身把手臂伸了下来。恩禾向上一蹦,刚能够到。
两人双手握住的瞬间,她仿佛被拉入另一个世界。眼前闪过各种从没到过的地方,目睹着从没经历过的事情。
这些场景,是关于徐明艺过往那段,被他深深掩埋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