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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3节 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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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6:50孟华就迷糊地挣扎起床。洗刷后,宿舍只有一个室友了,正在对着墙上贴的残破镜子整理她的刘海儿。

    奇怪的是校园里并不像想象中热闹,根本没多少人。偶有一个学生,正急匆匆小跑着,手里拿着用塑料袋包住的饭盒,筷子伸着脑袋,几乎要把白色塑料袋撑破。

    一楼的教室门口有的已经站了老师,令孟华有些恍惚,老师早读也要上课的吗?

    顾不上吃饭早饭就踉跄去教室,一踏进教室,只见教室密密麻麻,乌压压坐满了学生。她找到位子低头坐下,心里又叹又愧,教室里混沌的读书声堵在胸口,呼也呼不出去。

    一个小时的早读终于熬过了,孟华趴到座位上,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头也晕晕的。一小半学生正涌出去上厕所,教室里像是打开了一个通风口,粘稠的空气正在疏散。

    孟华有些想上厕所,但是旁边的同学正堵住出口,左边的女生也正在啃一个凉馒头。孟华更加不想动了,头埋在胳膊中间,同桌细小的腿紧紧并在一起,嘴里喃喃在读着什么。

    实际上左边的同学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同桌,因为实则教室里是五个人两张桌的,所以孟华趴下时胳膊离得很近。

    这所镇上唯一的中学显然生源满溢,但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招生名额。毕竟方圆数十里只有这么一所中学,爱读不读。

    这里的升学率也是个谜,或者说更本没有升学率的问题。读了中学想继续读,那么就去县里的学校,根据成绩不同择校不同。

    可想而知,十年后摇身一变为一所幼儿园加小学,因为在镇上读书的孩子逐渐没有了。

    孟华脑子里已经伏着了退学的想法。但是她不敢,她不知道怎么该给奶奶说,此时仿佛只有奶奶的看法在阻碍自己...她突然羡慕孟雁不想做什么就果断不做的勇气,和想做什么就做的洒脱。可又转念一想,孟雁虽然爱逃课但从来没敢要退学。

    退学了做什么呢?打工吗?难道一直在家?孟华从来没考虑,她现在满心想的就是不想在这么压抑不环境。即使要考高中,不是还要煎熬三年吗?况且那时候一定能考上吗?高中也要三年,三年后...真的太漫长太漫长了。越想就觉得越迷茫,头脑发涨。

    终于,第四天的时候,孟华找班主任说要请假回家。

    这天早读一下课,孟华就走到班主任面前了,低着头。

    “怎么了?”正要回教工住所补早饭的班主任问道。

    “我想请假几天。”

    “啊?怎么了?不舒服吗?”班主任浑厚的声音已经降得稍稍柔软。

    “过敏,胃疼。”

    “好,你家哪个村?骑车回去慢点。”男老师看见孟华仿佛要哭了,爽利的同意了,想赶紧回去吃饭,第一节还要随堂考,这是为重新排座位儿的。虽然学校不怎么样,但好歹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孟华推着车子,多么想把宿舍的被子也打包回家,可是她已经异常虚弱顾不得很多了。

    昨晚又是不眠之夜,一直噩梦不断,醒来发现身上又黏又痒,全是大疙瘩。孟华就这样掐了后半夜,宿舍里有磨牙的,有呼吸声,还有蛐蛐的叫声。前半夜大家都热的睡不着,一翻身就粘起了床单,这会儿已经都已经熟睡,除了自己。

    煎熬着等到天慢慢亮起来了,白光射进屋里了,胃也有些隐隐作痛。可是天仿佛还久,第一次觉得夜这么长,前几天都是早上头昏脑胀根本起不来的啊。

    在路上时胳膊上的痘痘已经消褪了,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孟华快速地穿过街道,还清楚记得那个商店门口的口哨男孩,几天就像一年一样。

    骑到不平坦的土块路,车子随路面高低起伏而跳着,深绿的小麦在路两侧长着,还有几分冷清。天分明很热,孟华却觉得轻松而自由,还有一些伤心。

    以后怎样现在不要烦心了吧...

    到家后,郭香花先是一惊,后来就很高兴了。晚上还做了青菜,并让孟华多喝些稀饭。

    “在学校可要多吃饭啊,学习累。”

    听见还有去学校孟华就沉默不语。

    “在学校也别光学习,活泼些,同桌一起好好的有啥不孤单。胃还可疼吗?”看见孟华皱着眉头,郭香花问着。

    “不疼了。好些了。”一则她刚到学校确实没好好吃饭。食堂总是挤满了人,没有桌子,男同学女同学都一堆堆蹲在食堂或者门口吃饭,孟华觉得极其难为情。可是拿回宿舍吃又会误了上课时间,所以她总是等同学们差不多吃完,自己才去简单买些快速吃几口,或者去超市买一点干面包啃两口便回教室。

    虽然是九月份了,可是学校教室的几个风扇根本不起作用,即使有也是把混着汗味儿的风换个地方。一整天下来裤子都是湿的,但是孟华并没有买水杯和水壶,所以也基本不喝水。整天一个人,也不说话,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家第一天的晚上,孟华没有像以往一样坐在桌子旁写写画画,早早上了床。她忍不住发愁自己两天后又要回学校了。翻来覆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然而她并没有发觉郭香花的心事。

    爷爷孟四子生前去邻村干建筑攒的钱已经用完了。孟华生活费用的即是卖粮食的钱了,一个季度不出五千块钱。

    平时家里基本不买东西,青菜基本吃自己种的,偶然腻了才会在街上买几块钱的土豆,宰杀一直家里养的鸡。孟华用的和郭香花偶尔买药,现在加上孟华每学期的食宿费各种预算,紧紧张张,让郭香花害怕哪天有个什么事件或者茬子耽误了学费。

    俩人一人躺在一张床上,都不言语,电视机偶尔哗哗闪雪花几声。

    谁也没想到,包括孟华自己。星期六孟小云来探望郭香花时,无心的一句话却成了她辍学的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