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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相公,眨眼之间,你又从何处带来两个契丹小娘子了?不承想你‘妙手书生’现在还涨了窃玉偷香的本事呢!”说话的,就是那瓜子脸的女子,言语神情说不出的千娇百媚,就算我一个直女,也有些受不了。
“九娘何必揶揄我,庆倌儿方才给你说的那三个误闯的契丹人,这便是其中两个女扮男装的。”原来这女的不是什么蛇精,而就是伙计口中的主母,也就是老板娘了。
“我与花和尚在外面应付他们三个,花和尚同那另外一个契丹人醉倒了,那人已被我们缚住。”张秀才顿了顿,继续说,“这两个,被丐帮的兄弟撞破。丐帮众兄弟与在下联手,方才制住二人,现在交由大伙儿定夺,如何处置。”
“哦?那这样说来,这两个女子除了武功十分了得,酒量更是惊人,吃了我那三坛子好酒,居然没有醉倒她们!”老板娘有些惊讶。
座下众人显然也没在意她的话,只是议论纷纷。
有几个猎户打扮的,嘿嘿笑着,有一人拍着大腿笑道:“牟二当家所言极是,哪家山头缺压寨夫人的,可以试一试!”
另一边有人附和道:“只怕狼多肉少,到时争执不下,伤了山宗兄弟和气,反倒不妙。不如由九娘做中,由她执盅捻阄,岂不是更好!”
“正是,正是,这个法子很好,我严老七第一个报名!”
“法子是好法子,如若把九娘也算进去,我看就更周全了!”
“哈哈哈哈,那倒不如九娘同这两个小娘子抛绣球好了!”
“那这聚义大会,不成了讨亲大会了?”
……
一时间,一帮臭男人闹哄哄,越来越多的人起哄。那九娘也不生气,挥着一把桃花团扇,依旧笑吟吟的端坐着,望着我们。
我瞧见沐儿脸色很不好看,怕是一会儿她发恨,动起手来,纵然她武功卓越,这一群人,不说上百,至少也得八九十个,怎么打得过。
我得想个办法!这帮人一瞧就知道是一帮土匪大老粗。
要么我装神弄鬼,吓唬他们。可惜我的手机没电了,否则给他们录一段视频,吓唬他们,说我收了这里每个人的魂魄。
据说当年满清时,中国人就误以为洋人的相机能把人的“三魂七魄”慢慢都收了,吓得人人都不敢照相。我用这招,想必会奏效。
想到这里,我摸了摸身上,随身带的东西竟然全部不见了!难道一路颠簸,掉了?
早知道我就不从背包里拿出来了!要不是为了换这身契丹服装,我那些东西必定稳稳当当放在背包里的。
我愣愣的看着沐儿,心想,她还想着要和我一起去送那个什么“黑铁令”,现在好了,啥都没了……
沐儿见我神色异常,也很疑惑的看着我。
我移过目光,转念一想,既然事已至此,我只有先过了这一关,其它的事再说。说不定,这也是件好事,没有了“黑铁令”,她也不必去什么“忠人之事”了,我劝她和我一起浪迹江湖,逍遥自在,不更快活!
拿定主意,我想起来刚才那老叫花和秀才说的话,什么山宗、丐帮,反正为了脱身,没办法,只有骗一骗了!我虽然平时不喜欢弄虚作假,但是“看人下菜,三分真,七分假”,那也是干中介的很多人惯用手腕,见得多了,当然也知道怎么用。
我看四处闹哄哄的,得想法子镇住局面。于是我学着电视剧古装戏里的样子,仰着头哈哈一直大笑起来。
场面一下就被我hold住了,大家都好奇的看着我在那里一直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时机来了!我顿了顿,提着嗓门说道:“先前风老前辈说,山宗群雄,啸聚山林,实则是龙栖浅水,为的是他朝风云变幻时,救国济民,匡扶正义……不过,现在看来,山宗诸位,不过是安心于做自己山头的山大王,只是可惜了风老前辈高风亮节……”
我将就着刚才笑出来的眼泪,抹了抹眼角。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一个矮壮粗紧的汉子,指着我问:“那我问你,你说的风前辈,可是我们山宗的盟主风四海?”
我噗嗤一下差点笑出声来,这呆子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现在我至少知道这山宗盟主叫风四海了!
那汉子也知道自己问得很傻,环顾四周,众人也送来了关怀智障的温暖目光,也就知趣,悻悻坐下了。
“你这个问题,有任何意义吗?”我不屑一顾的说,“当时情形当真是凶险极了,风盟主要我们两姐妹先行脱身,说是他自有脱身之法,要我们来寻找山宗弟子,好叫大家不必担心,他日大家伙定能重聚!”我知道,可不能把这个风盟主说死了,不然这些家伙就没有忌惮了。如果他们相信了,至少风盟主没死,和我颇有交情,那自然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了。
底下一片寂静,偶尔有几个人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儿,一个道士模样的家伙站了起来,倒是很讲礼貌,冲我做了个揖手礼,不紧不慢的问道:“姑娘方才所讲,你一直叫咱们风盟主风老前辈。那请问姑娘,你见着他老人家的时候,约莫他有多少年纪?姑娘又是在何处见着他老人家的呢?”
这家伙看上去头发花白,气定神闲,每个字都让大家伙听得明明白白,而且称风盟主“老人家”,毫无破绽又带着迷惑性,不急不慢的,就丢给我一个压迫感十足的问题,真真是个高手。
我心里想,难道只能赌一把了?要是那风盟主年纪不大,论地位,也是可以称老人家。要是年纪很大了,当然也可以称老人家,那该如何回答呢?这个时候要有个傻蛋冒失鬼帮我一把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望向刚刚那个“矮粗紧”,只见他笑嘻嘻的看着那道士,还比了比大指拇:“尹道长好问题!”
那尹道长沉着脸,连忙挥手,示意他闭嘴。
“哈哈,这傻瓜,真不让我失望!”我暗自想,“至于‘在哪里遇到’这个问题,想必我不知道,他们其实也不知道。既然都不知道,死无对证,一拍两散的事,也就简单多了。”
“我们是在辽国遇见的,风盟主年纪也许并不十分大,不过辈分上可比我大多了,尊他老人家一声老前辈,也是应该的。”
“那么,你是说,风盟主他老人家在辽国境内?”旁边一个胖胖的商人打扮的老头问道。
“糟糕,我要是说在辽国,这里就是边境,他们要缠着我带路去找,可不就露馅了吗!”我暗自懊恼。
“现在,恐怕是不在的,风盟主说是会去往西夏,要调查什么事情。此事好像与西夏、辽国还和咱们大成都有莫大关系,甚至他还说吐蕃也可能牵连其中。”反正信口雌黄,不妨越离奇越重大,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哎呀,不错,我记得风盟主之前说过,西夏李元昊有所谋动,其中仿佛关系到辽国萧太后与南院大王韩天麟的宫院之争。北边有事,对于大成,则是危机并立,如若北边基业松懈,趁西夏羽翼未丰,分而击之,则收复燕云十六州,成三百年之功有望。如若使得西夏辽国围攻大成,则攻守之势易也,大成危在旦夕。”接我话的是张秀才,听起来他一直颇受风盟主器重,能听到不少私下里的话题。
“正是如此,张大哥,风盟主他也是这样子说的。因此,他老人家才打定主意去到辽国,恐怕中间又得了什么线索,因此才顺藤摸瓜,又一路去了西夏!一定是这样!”我想不到这姓张的挺仗义,关键时刻帮我大忙。
“莫急,姑娘,暂且别说的那么斩钉截铁。老夫且问你,单凭你这一面之词,如何取信咱们大家伙儿?咱们这里近百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在江湖上也俱是响当当的人物,如被你这丫头片子诓耍摆布,那成什么了?”坐在左首上位的一个红脸老头,声若洪钟,显然是中间比较有威信的人物。
“吴堂主说的不错!”
“正是如此,断不可被这丫头骗了,传出去我们山宗可就被笑死啦!”
果然,他这番话很有影响力,不少人表示认同。看来只有让这些老资格认可了,才能彻底脱身。
“那么,请问吴老堂主,我要怎么证明,才能让大家相信呢?”我无可奈何,只好见招拆招。
“除非……”,所以目光皆注视着姓吴的,他却一捋山羊胡子买起了关子。
“除非姑娘有风盟主的信物为证!”
你大爷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所有东西都掉了,连随便拿个东西出来吹牛逼都不行,这老头管我要物证,这不是要了亲命了吗!
怎么办?我现在只有一张嘴可以证明,连我脑子都不能作证,因为它知道我这嘴是瞎掰的!怎么办?
我脑子里一万个问号!
对了,我不是之前拿到了那个“黑铁令”吗,虽然不知道干嘛使的,但是看上去挺牛掰的,我干脆添油加醋,胡诌一顿,反正他们要看也看不到,我已经丢了,而且这也是我唯一的实话。
“这个我们脱身时,很匆忙,风盟主也没有特别的交待……不过他老人家给了我们一块黑不溜湫挺沉的东西,我妹妹说好像是块铁,也不值什么钱……不过风盟主也没专门说什么,很随意给了我,只说让我代为保管,过后他会来找我拿!”我磕磕巴巴,尽量字斟句酌,尽量不把话说瓷实。
我刚说完,不料满座皆惊,好些人脱口而出三个字:“黑龙令”!
妈耶,我押对了?这感觉就像随便用车牌号买了注双色球,中了一千万一样刺激……
“那姑娘,请问,这东西现在何处?”吴堂主瞪大了眼睛,言语中加了一丝尊重。
“说来惭愧,我们不小心给弄丢啦!”我心里早套好了招,“不过我们姐妹俩一定找回来,还给风盟主及各位山宗的英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我现学现卖,又把沐儿的话使了一次。
我的话一出口,众人自然是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沉稳如方才那尹道长,吴堂主这些有威望的人物也是眉头紧锁,他们心里必也想,这刁钻的丫头信口雌黄,断然不能相信,却也没法戳破,更没有理由动手修理,还真是棘手。
我暗自得意,沐儿轻轻凑到我耳边,焦急的问:“真的丢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还是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脱身了我们往后再慢慢的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说对吗?”
“诸位山宗的朋友,何必跟两个契丹人啰哩啰嗦,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咱们从前也不是没有杀过北蛮。西夏人、契丹人、吐蕃人,这些异族,哪一个不是觊觎咱们大好河山?”丐帮魏长老忿忿的说,“尤其是这契丹人,占了咱们燕云十六州不说,还假惺惺结盟,让我大成年年奉上岁币,简直是奇耻大辱。什么兄弟之国,这些鬼话只有朝廷那些糊涂官和糊涂皇帝能信!”
“哟,魏长老,你英雄了得,我们都是知道的。我们两姐妹人单势薄,你要杀我们,报你刚才兵刃被打脱手的仇,动手就是,何必说那些义正辞严的话。我们不过两个女子,和你那国仇家恨有一文钱关系吗?”我故意把刚才的事抖搂出来,好让大家知道他是要报私仇。
“好,好,蛮婆子,我就再来领教你们高招!看我能不能取你们狗命!”魏老头已经急眼了。
“好,好,鸡肠小肚的臭老头,我们就等着你来送死!看你的狗头能不能多保留片刻!”
一时间,满场热闹起来了,粗鄙些的,捧着肚子笑了起来,稳重点的,也纷纷皱眉,低头偷乐。
那魏长老平时里也是嘴上不依不饶,尖酸刻薄的人,仗着有些年纪,而江湖上相识的,总忌惮他们丐帮的名头,避让他三分。现在,我在众目睽睽下强压他一头,这他怎么忍受得了,挥手就要扑上来。
……
“且慢,魏长老!此处是我们山宗地盘,虽说山宗、丐帮是歃血之盟,亲密无间,但是你这样做,恐怕不合规矩!你们私下有什么恩怨,不妨之后解决!”张秀才关键时刻又站了出来。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感觉比第一眼顺眼多了,竟然还看出了点“剑眉星目”的感觉。
他发现我在看他,忙捂嘴咳嗽了一声,移开目光,继续说:“二来,方才吴堂主所说的物证……”他手一掏,凭空多了一个绿色小口袋,那不就是我的口袋!他喵的,这一手可太秀了!
“在下真本事没有,鸡鸣狗盗的腌臜营生,却是诸位皆知的。”他显然更不好意思了,目光环顾的时候总是避着我,“这是方才从这位姑娘身上取来的,在下也没有打开看过,她们两人可否相信,现时我们一一检视,便知真相!”
王八蛋,我还以为他是觊觎本姑娘的如花美貌,才……。没想到这是个“扒手”,还恬不知耻称什么“妙手书生”……难怪他一直护我,原来这小子偷我怀里东西时,早知道我是女的了!我呸,原来是个臭不要脸的流氓!
不对!东西没丢,那不是更糟糕?那“黑铁令”我硬把它瞎掰成什么“黑龙令”,现在一做对比不就马上露馅了?
本以为是随便一注中了头奖,没想到本期头奖是他喵的——“再来一注”!
我咬着嘴唇低着头转过身去,看见沐儿却一脸激动,手向腰间移动。
我知道她动手抢过来,这可不是好法子。我摇了摇头,示意她千万别冲动。事到如今,只好听天由命,大不了一会咬死这就是风盟主给的,反正“黑龙令”什么的是他们说的。
张秀才撑开口袋,手腕一翻,噼里啪啦,东西掉了一桌子。我那些稀奇古怪带过来的玩意,众人也看不懂,都没在意,唯独那块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让他们“呜”的一声惊呼起来。
那吴堂主,尹道长还有其它一些地位较高的,早上前一步,仔细揣摩了起来!
底下鸦雀无声,大伙儿都屏住呼吸,等待鉴定的结果。
我胡说八道一通,需要他们花这么多时间?难道……有戏?我自己也禁不住好奇了起来。
“的确是黑龙令!”张秀才举起一张绢布,上面是用我那个物件儿沾墨印出来的图案。
其余几个参与鉴定的人,也纷纷点头。
“这是贫道当年与山宗五大领袖参与盟主密会时,大家拓印的,诸位可以比较。”尹道长又举起另一张绢布,果然一模一样。
“诸位恐怕会存疑,觉得可能伪造。此处有一个凹痕,当年盟主为获此物,与众兄弟深入渤海国,趁契丹大军兵临城下,尚未入城,连夜刺杀渤海国王孙大玄勋,终获此宝。其间,九死一生,不及备述。只说这个凹痕,便是盟主摆脱契丹人围追时,被一箭射出来的。幸亏这东西挡住,否则就没有后来盟主创立山宗这档子事了!”尹道长望向吴堂主,继续说:“当时参与的弟兄,现在唯存世的,就只有贫道与吴堂主,以及盟主本人了!想当年也都是十八九的热血男儿,如今都已凋敝……”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因此,我和吴堂主可以作证,这图案和凹痕的深度,新旧程度都说明,这就是黑龙令!”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那么,请问姑娘,你到底是何人?你一个契丹人如何会得到它?还请详细说来。你若没有此物,就当你胡说八道,你们两个姑娘家家,也没有大奸大恶,我们山宗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现时情形,那就是本盟存亡攸关的大事,如若稍有差池,咱们山宗兄弟也顾不得许多了!”尹道长阴沉着脸,厉声喝道。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也是一脸懵逼,我哪知道胡诌了一通,居然成真了。难道那“锦绣布庄”的程老头,竟然是山宗盟主风四海?看样子,他们是要玩真的了!这下可不能浪了!
我摸了摸脖子,心一横,看来只有把我另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公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