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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的地上多了许多飘零的花瓣,将白雪的纯净染上了几分杂色。梅花傲寒而开,却也不能花开不败。唯独松柏这些低调沉稳的树种,四季常青,于风雪中站成永恒。
“在书院里,无鸢好像没有见过周公子。”
方才,花程阜和周云起有意让二人相处,说是让她带周景宣往花府的梅园瞧上一瞧。只是满地的残花,早已不复之前争奇斗艳的傲气。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闲云野鹤惯了,已经不习惯书院里的那些规矩。”眼前瘦瘦小小的她有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她的眼睛深邃幽冷,仿佛能包容万物般静谧。
今日周云起带他过来,他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花家小姐花无鸢原本应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妃,但因四年前毁了容,故而与太子的婚约便不作数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娶花相国的嫡女,其实是不够格的。不过,因为她的容貌被毁,花相国也有意成全他和她。
“周公子淡泊名利,心志非常人能比。”她的声音很轻,隐隐透着一丝久违的怀念。周景宣曾是她的至交好友,他喜欢发明很多有趣的东西,他不喜欢追求功名利禄,只要给他材料和一个房间他便能十分满足。
他是她的左右手,一直追随着她,是她很多设计变为现实的魔术师。如此惊世绝才的他,却被那个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让她亲眼看着,他是如何砍掉他的双手,一点一点凌迟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直至气绝身亡也不肯放过他。
他死了,她没有哭,因为已经绝望到麻木。而此刻,他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不知为何,却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这一次,她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
周景宣有些怔愣,她居然一语中的。她是花家的嫡女,不觉得男人都应该考取功名,高官厚禄么。目光轻转,她的神色有些孤寂哀伤,仿佛酝酿了千年,见者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周公子有什么话就不能坐下来说么,小鸢的伤势还未痊愈,这大冷天儿的陪你在外面闲逛,伤口都该裂开了。”北棠羽巴巴的盯着二人,他实在是不放心,故而就跟了过来。
“是我考虑不周,你没事吧?”眼里浮现出了一丝歉意,她的小脸儿煞白,却依旧淡然自若的站着,没有半点儿女儿家的娇气。她为皇上挡剑的事迹已经传遍了皇城,其非凡的胆量巾帼不让须眉。
“周公子不必忧虑,无鸢的伤口已无大碍。若是受不了,自然也不会为难自己勉强在这儿陪周公子赏景。”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她肯挡剑,自然也能确保她自己的性命无虞。她敢赌,赌她的性命硬得连老天爷都收不回。
“那还是去屋子里坐坐吧。”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很难让人相信她没事,何况身畔的六殿下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让人想忽略都难。六殿下似乎喜欢她,只是她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好。”
“小鸢,我有东西给你。”他抓着她的手,目光认真纯粹,仿佛晶莹的钻石一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周景宣这个人一出现,就给了他一种很慌乱的危机感,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危机感从何而来。
“六殿下,臣女什么都不缺。”不着痕迹的拂开他的手,接了他的东西便是承了他的人情,她可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北棠皇室的人,除了那个人,都是她的敌人。
“不管,本殿下送你的东西你就要好好收着。”从衣襟里拿出那块绯红色的玉佩放入了她的手心儿,这块玉不管冬夏都十分温润,而且能改善寒凉的体质。她太冰冷了,希望这块玉能暖化她的冰冷。
手中的玉如暖炉一般温暖,美丽的色泽瑰丽至极。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的母妃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如今他送给了她,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眼前的北棠羽是想和那个人一样,获取她的信任,为他办事谋划一切么?
经历过太多,她很难再去相信一个人。既然北棠羽自己撞上来了,就别怪她先拿他开刀。
“多谢殿下。”她将玉佩收好,纤细的睫毛掩盖了瞳孔里的算计。北棠羽活得干净清澈,而她沾满了血腥,若是有天堂和地狱,那么他死后肯定能上天堂,而她必然下地狱。
但是她又怎么会甘心自己一个人下地狱呢,把一个纯真的人变得像她一样才有趣。
“这屋里的画是你画的吗?”周景宣很是惊讶,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鲜艳写实的画,仿佛画中的画是活物一般栩栩如生。她愿意成为朝廷的女官说明她有不畏世俗的勇气,她写的字行云流水,自有一股傲气。如今看到她院子里的画,他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有多优秀。
“嗯,献丑了。”
“小鸢,你也太厉害了吧。”北棠羽啧啧称奇,他是第一次看到还有这种风格的画风。画中的花鸟山水还原了最真实的样子,每一分的颜色都恰到好处,细微精确。
“六殿下过奖了。”
“可不可以送我一幅画?”北棠羽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满含希冀。她亲自画的画,他定会当做最珍贵的宝贝来供着。
“这些画对臣女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六殿下若是喜欢,都可以拿去。”
“这幅画可以送我吗?”周景宣拿着一幅月夜图,越看越喜欢。图中的颜色以黑夜为基调,透过狭长的森林小道,隐隐能看见繁华喧闹的都城。
“可以。”轻轻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只是她用来打发时间的,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你的画有大家之风,而且具有极为特别的风格。若是论价值,千金难求。”她是不明白这画的价值么,竟然大方慷慨的全部送给了他二人。
“画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有人喜欢这些画,这些画才算有了价值。六殿下和周公子既然喜欢这些画,那便是它的价值所在。我不是很喜欢我画的画,这些画在我这里也就没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