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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马车上,桑易满脸复杂看着桑郁手里的玉佩,将黏在脖子上的湿衣服往外扒拉:“那厮也太大方了,虎纹瑰色,这是北楚传国信物罢?”
桑郁垂眸,细软发丝微微晃动:“他来见我,辗转雨幕却也隐了身份,怕是拿住了心思的,应该很快就回去。”
极北之地的临渊是大楚最先有人居住的古老城镇,历代争战不断,大楚也渐渐向南扩张土地收复城池。幸大黎与北族世代交好,才免于征战之苦。生在极寒之地的大楚人骁勇善战从不妥协,可遇见北族的李将军之后,居然破天荒的打了败仗,楚帝送来最疼爱的儿子楚谦之为质子才暂时稳定了六国相互制衡的局面。
桑易点头,车上的衣服被桑郁送了楚谦之,他一身湿衣很是有些难受:“父皇曾与我说过,质子久居大黎,北楚国君病重,也该回程。只是年后方回,他提前一年与你相见,怕是有些阴谋。只我终究一介武人,暂时还是想不通。”
见桑郁不说话,桑易又言:“当年李将军应了你的婚事,父皇本就不愿意。后来北楚战败之国,父皇自是不肯放你远嫁。此番那楚谦之回城,怕是从此金尊玉贵一国之君,我瞧他对你倒是有些情谊,你若真心喜欢便求了父皇许你远行罢。”
外边还下着细细的小雨,车厢里昏暗潮湿满是糕点的清香。画彦真默默的掏出丝巾为桑郁擦拭潮湿的发。
桑郁语气淡淡的:“皇兄你可知,我自小爱慕林子羡,才自作自受得这半生忧愁。楚谦之自是很好,我也知晓他曾不止一次救过我,只他不曾露面而已。可大黎与北楚自是世仇,父亲又是大黎肱骨之臣,我若到了北楚,该如何自处?他那般贪恋权势,又怎会为我区区和亲公主筹谋?父亲神机,许下婚姻自是为了保我一命,他也知林子羡本性爱自由,不肯传他衣钵。可这般思量,若北楚与我大黎开战,我又如何?我自知皇兄一心为我,只我自己不肯低头。”
桑易叹息:“你自小便有主意,我说不过你,只是你不要为难自己。”
桑易又道:“只他特意送来玉佩,大半还是希望你考虑这门亲事,说是玉佩其实是恩典,今日你受他一拜得他帝王一诺,依他不肯吃亏的性子,怕是会找你还回去的。”
桑郁垂眸靠在画彦身上:“还望兄长像专注我的闲事一样专注学业,他日若再起战乱,只你当仁不让呢。”
画彦从容的摸摸桑郁头发,湿湿的:“小姐高兴自是最重要的。”
桑易:“???我高兴难道不重要吗?”
画彦:“小姐要吃烧鸡吗?我去给你买一个怎么样?整只啃,敞亮。”
桑郁郑重地理理衣衫,十分虔诚的接受了这个提议:“如此也好。”
下午桑倚之好容易从皇宫里溜出来,他撑伞来找桑郁时桑郁正在江心湖弹琴,桑倚之未叫侍卫通传,只斜倚在朱红色的柱子上歪头看她。桑郁一身红衣,眉心一点花细更显姿容绝世,素手轻弹七玄琴。琴声在细细的雨幕里传的不远,清凌凌的掀起一层雨雾,桑倚之拿着披风给桑郁披上:“冷不冷?”
远山青黛,白墙红瓦清水人家,梦里徘徊千年的琴声戛然而止,桑郁手指冰冷早已没有知觉。桑倚之将桑郁拥入怀中:“怎么了?有心事?同二哥说说罢。”
廊外细雨缠绵,空旷寂静的江心湖上一片涟漪。湖上点点碎荷惊艳,桑郁摇头,发上玉簪莹润通透,抬眸间尽是点点风情:“不是什么大事,二哥你怎么过来了?这么冷的天当心着凉。”
桑倚之墨绿色的长衫被雨水微微打湿,他倒不在意:“左右无事做,留在皇宫也是被母妃灌药,还不如出来你府上潇洒。”
桑郁趴在桑倚之胸口上深吸一口气:“是有一股药香。”她站起身抱起琴:“二哥用膳了不曾?我府上新来了个厨子,最善巴州吃食,你要不要尝尝?正好四哥也在,我去喊他起床,你且等下。”
桑倚之愣愣的看桑郁走远,他慢慢走到亭子里坐下,抚摸青石桌椅,眼中凉凉不带神采。
窗外夜幕渐黑,雨势渐大,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芭蕉树上。桑郁换了素色衣衫同桑易桑倚之吃酒,桑易刚起床,闷闷的不太说话,画彦进来送酒时才露出笑脸。桑倚之体弱,一向不大沾酒,他的杯子里是桑郁亲自酿的果酒,也是清香泔洌。
桑郁酒量一向浅,两杯酒下肚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我同你讲,”她揽着桑倚之的肩膀,大着舌头同桑易八卦:“今天上午,我的探子告诉我,皇长兄同嫂子吵架啦!”
“噫~”桑易脸红红的凑过来:“大哥可打不过嫂子,他居然敢同大嫂生气?几年不见他倒还长胆子了。”
桑倚之面不改色道:“我猜你肯定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
“我怎么不知道?”桑郁把酒杯一扔,豪气万千:“大哥他非要养猫,这倒也罢了,还天天抱着猫亲!”
桑易拍桌子:“这还得了?谁不知道大嫂一碰见猫就浑身难受长痘痘?”
“就是!”桑倚之终于被他们的八卦氛围策反:“这也太不疼媳妇了!”
桑郁扒着桑易胳膊打嗝:“不必忧心,大哥跪了一夜呢。”
桑倚之这才放心:“那我便放心了。”
桑易点头:“自找的!”
桑易虽然平时表现并不十分出众,但在许多他熟悉的领域从不甘居人下且及其要强的。就像此刻他不甘心被桑郁抢说八卦了风头,忙说:“你们肯定不知道,中书令家的二小姐,居然心仪太子哥哥!”
桑倚之忽然来了兴趣,忙伸头问:“可是那个住在京郊成日礼佛的那个小姑娘?”
桑郁一巴掌打到桑易脸上:“胡说什么呢,那个二小姐才八岁,刚满月时候太子哥哥还抱过她,心仪个屁!”
桑倚之回忆:“我记得十岁了吧。”
桑易摸着脸哭:“你欺负人!我要去找父皇!”
桑郁看见扑进画彦怀里的桑易心下怀疑:“他怎么一喝酒就往画彦怀里扑?”
桑倚之端着果酒凑热闹:“你说他俩可真是有意思,一个往上贴一个往下巴拉。”
庭院深深,将军府被高墙层层围起,层层的暗黄色纱布被雨水打湿,黏腻的裹在一起。桑易早已不胜酒力,趴在桑倚之怀里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