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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阿婆。这次给你调整好了,以后不会掉了。你带上试试,看舒服不舒服?”
“呜呜、嗯!好贴合,正啊!”
“那就好,回去之后哪里有问题,你再过来。”
“吼啊吼啊,阿九啊,一副假牙麻烦你这么多次,这次说什么也要给钱。”
看着老人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严九紧忙摆了摆手,“都是乡里乡亲,这点忙应该的嘛。赶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买不到新鲜的菜啦。”
“不是啊,不能总让你白忙的嘛。”
牙所之内,正当严九将那攥着钱的手一把退回去的时候,那缺了很多,根本挡不住苍蝇飞进来的门帘传出哗啦啦一阵响动。
一回身,见到那身着笔挺西装,手中却拎着一瓶市面上最常见,也是最廉价的白酒的老人,严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好半晌,随意从那佝偻着的老人手里抽出了一张,便将老人向门口扶去:“好了好了,阿婆,钱我已经收下,你先回去。”
看着严九随意放在盛放工具的铁盘中,那面值最小,甚至买不来一瓶汽水的毛票,来人高挺鼻梁旁深深的法令纹一阵牵动,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趁着严九将默默叨叨的老太婆送走之际,那人自顾自的走到了诊所里面,看了看墙上供奉着的三个灵牌,拿了香点燃,也没鞠躬,直接插在了香炉之中。
回到屋里,看着来人的背影,严九点了支烟没有说话。
倒是那人,对着三个牌位一阵沉默之后转过身来,锃亮的皮鞋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走到了斜倚在诊椅旁的严九面前坐下,扬了扬手中的白酒。
……
杜家村城寨之中。
李宪七拐八拐的终于按照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地方。
自从那天被一群混混搅了局之后,严时琳将所有的东西都扔在了邦之酒店后便就消失,联系不上了。
思来想去,李宪也只有到小骗子带自己来过一次的这个老窝来寻人。
停好车子,进了城寨,李宪倒是并没有看到严时琳的踪影。空空荡荡的城寨之中,只有那小山一样高的垃圾堆旁,有个人正在忙活着什么。
李宪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垃圾强。
四月中旬的港城已经热的出奇,一大堆的垃圾叠成了山,城寨之中的气味好不到哪里去。
皱着鼻子,李宪便走了过去。
还没到近前,便听到不远处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传来:“垃圾强!快把你的这些东西弄走啊,都馊啦!你这里的味道都飘去巷子里了,客人闻着馊味儿,让我们怎么做生意啊!”
脏兮兮的垃圾堆里,钻出了一个同样脏兮兮的脑袋来,“不不不不行啊,纸壳才…一一一一毛一斤,没没没没到时候!”
噗、
听到这话,李宪忍不住笑。
一个多星期之前,他和严时琳第一次到杜家村,这货也是这么说的。敢情……当时那堆垃圾,一个多星期了还没出手——也难怪,那时候自己过来,东西都已经馊了。
现在,怕是特么都已经发酵了吧!
闻着那辣眼睛的味道,李宪忍不住为周围的邻居们悲哀。
这谁顶得住?
看着那头发上卷着卷棒,拎着拖鞋喋喋不休的女人,和严重口吃还执拗的要死,坚决等垃圾升值的垃圾强理论之时,垃圾强迎来了一批卖家。
“强哥,收东西啦!”
一个看样子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用塑料绳吃力的背着一捆花花绿绿的纸壳,在城寨的大门口喊了一声。
“送送送……”
不理那女人,垃圾强一招手。马上,那男孩儿便扛着纸壳,在堆满了杂物的小路上跋涉了过来。
咚。
一摞纸壳摔在了他的面前。
看样子小孩子是这里的常客,直接帮垃圾强翻出了勾称,将地上的纸壳勾起,指了指那秤砣所在的标尺位置,“喏,强哥你看好了,足足三十六斤哦。”
摸了摸那纸壳的质地,垃圾强撇了撇嘴,“你你你这纸壳是是是是潮的!”
“有什么办法?我家屋后是雨棚的嘛。”男孩捏着满是破洞的白色汗衫给自己扇了扇风,呲着两排白牙,讨好道:“那算你三十斤好喽?”
垃圾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身后那堆积成山的纸壳堆一指,“放放放放放……”
“我知道了,放旁边嘛!”
很明显,垃圾强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说话太过费力,索性也就不说了,从腰间的包里掏出了几张毛票,直接递了过去:“你你你你点……”
“不用点啦!”小男孩儿一把扯过票子,“四块五,正好!”
见到这一幕,那头顶卷发棒的女人气得直跺脚,扔下一句“赔死你个扑街鸭”之后,便扭着大屁股气呼呼的走了。
待那小孩儿拿了钱,说了句“谢谢强哥关照”后也一溜烟的跑的没了踪影,李宪这才皱着眉头,走上前去。
“喂,你这不是一毛钱一斤的价格嘛?怎么给他四块五?”
正在费力将那一摞纸壳扔到垃圾山上去的垃圾强没回头,喘着粗气回了一句:“我我我…这是坐坐坐坐点的嘛。价格迟……迟早会涨,他们要要要要要……要吃饭的嘛。”
等那垃圾山又向上增长了几十公分,抽出了功夫的垃圾强回过身,看到李宪面孔,整个人一愣,随即就扁了嘴,眉头倒立了起来。
“是是是是是是你!?”
看着对方头发抖炸起来了,李宪挠了挠后脑勺,咧开嘴一笑,招了招手:“你好鸭!我们又见面了。”
“好好好好好好……你个大头鬼!”
Xiu~!
一只臭烘烘,脏兮兮的,物理攻击附带魔法穿透的人字拖,奔着李宪的面门就飞了过来。
牙所之中。
老式的回字形城寨采光很差,纵使今天天气不错,又是日头好的时辰,屋子里也仍旧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暗。
西装笔挺的老人将手中的酒杯对那排位一敬,在地上倒出了一个半圆。
见到对方这个动作,斜倚在椅子默不作声的严九眉心一阵轻微的跳动。
“我真的老了。”
与其说是在聊天,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严九默默的喝了口酒,没有应答。
仿佛是料定了对方的态度,那人也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白酒,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舒华啊,这辈子…我霍鹰东谁也不亏欠,也谁也不想亏欠。唯独你…阿庭已经走了二十一年了,你……该放下了吧。”
闻着杯中酒散发出来呛鼻子的辣味,满是感叹的,他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