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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自己改变了历史发展的进程也好,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好,总之央视标王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
早了一年,意味标底变动,李宪手里的一张王牌已经失效。但是也同时意味着,白酒行业的春天,将会提前到来。
在90年代初期的标王之争中,孔府家,孔府宴,秦池莫不是一方豪杰,但是真正让这些品牌走向全国化,从年千万级别的营业额发展到几亿十几亿的契机,正是央视的标王。
在这三家酒业之中,孔府家从来都是陪跑。可是这个最先发起广告营销大战的企业,虽屡次都在标王之争中惨败,却凭借着对电视剧以及次黄金时段的广告投入,牢牢将自身固定在白酒产业的第一梯队之中。
可见,央视的广告营销对于白酒产业的助力。
而从后面回来的李宪深深的知道,未来的三年,将是白酒产业绝佳的发展期。同时,也是邦业白酒能以小博大所能抓住的最后契机。
在96年之后,国家对于过于旺盛的,对粮食原料消耗巨大的白酒产业将会作出一轮调整,到了那个时候,整个产业将迎来一阵低迷期。以此为分水岭,几乎96年后再也没有什么白酒类产品,取得过90年代初期两孔府和秦池那样的辉煌。
想明白这些,李宪立刻将《隐形的翅膀》敲定,并订了回去冰城的机票。
竞标央视标王这件事情对邦业酒业公司的影响实在太大,而且所动用的资金肯定不能是百万级别的小数目。需要和县里从长计议,抓紧时间筹备。
现在是八月末,而根据谭稀松所说,竞标日期初步将定在11月8日,取个“要要发”的寓意。
时间上赶一赶还来得及。
不过李宪缺的是时间吗?
明显不。
他缺的,是钱。
这个时候的飞机票还是四联手写的那种,虽然不及后世精美,印刷着各个航空公司的纪念图章或者是精美的宣传版,可是却别有一番意思。
飞机上的服务还不完善,却相比于二十年后只供应速溶咖啡,雪碧,白水果汁,一顿速热飞机餐更多样化一些。
就比如李宪坐的这班飞机,不但登机之后空姐带着微笑给发了一个小熊猫的钥匙链和一小盒五支的熊猫牌香烟。在起飞平稳之后,还有空姐过来询问要不来些茅台。
头等舱,就是这么霸道。
……
就在李宪在天上飘的时候。
冰城,省委办公大楼之中,孙卫民正在接待一位从中央过来的特殊客人。
虽然在级别上差不多,但是孙卫民年长对方十几岁,谈话的语气略微随意:“光远同志,这一次你们计委又是搞的什么名堂,怎么你这个大司长还亲自跑来东三省?”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刚想说话,便被孙卫国打断:“你别说,让我猜猜啊。是不是上面对东三省的经济体制改革提出了新的要求?需要你们计委方面出面协调,居中指挥啊?”
中年人一愣,随即呵呵笑道:“孙书记到底是经验丰富。我们这点儿风吹草动,就瞒不过你的法眼。”
就在孙卫民面带喜色,谈起这一段时间龙江省的经济体制改革进程和成果之时,中年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了。
孙卫民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见到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光远同志,中央方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的微表情,问到。
中年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确实是有要求。自从十四大以来到现在,经济体制改革的提出已经经历了初级阶段,我们在全国各地的调研之中,已经总结出了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是喜人的,方向是正确的,坚持执行下去……”
“光远同志。”
孙卫国摆了摆手,正视对方,沉声唤了一声。
“那好。”对方点了点头,“我就不绕弯子了。这一次我来东三省,主要有两个目的。”
孙卫国虽然记性不错,但是面对这样的指示也不敢托大,紧忙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小本子,打开放在了茶几上。
“第一,经济体制改革工作,将继续作为全国性质的党政工作主要目标。这一点不容置疑,坚持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路线,必须认真贯彻。这是老生常谈,我相信各省心中都有数,就不多说了。”
孙卫国点了点头。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将双手插在了一起,“至于第二点……就是,目前国家在经济体制改革之中,取得的成果是卓著的,但是承担的压力也同样巨大。之前俄罗斯的经济休克疗法所导致的后果,值得我们反思。
经过多方的论证,我们认为经济体制改革工作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有一定的保留,或者说是保险措施。毕竟我们的国情在这里放着,十几亿人口的大国,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无疑是在炸弹上跳舞,我们需要一个保险环。
而东三省作为老工业基地和全国重要粮食产区,无疑是最为稳定的一个支撑点。有这个支撑点在,国家计划经济体制改革才可以放手进行下去。”
当他说到这里,孙卫民的手停下了。
他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了看对方,半晌之后,脖子通红。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看着全国其他的地方搞活经济,然后守着计划经济体制过日子?这不公平!”
“哎!”中年人见孙卫国的情绪有些激动,挥了挥手:“可不是这么决定的,我们的意思是,东北地区的经济体制改革要有一定的保留。轻工业商业该动就动,坚持路线。但是重工,基础产业以及农业,必须有所保留。在关键时刻,需要调控的时刻,国家要能指望的上。”
他的话,孙卫民听明白了。
“那计委的意思,就是说让我们一面把不重要的产业市场化,把那些最需要改革的企业,那些已经成为包袱的企业,继续养着?这算是什么改革?绑起我们手脚来,让我们带着枷锁去跑马拉松嘛!”
他拍了桌子。
“孙书记,你不要这么激动!这也是上面的意思,都是组织上定下来的事情,就是怕你们到时候有意见,我这次才过来,想提前和你们交流嘛。”
中年男子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应对的很从容。
可是孙卫国却不吃这套,“光远同志,这样做的后果你应该清楚。这根本就是把我们放在了改革的第二梯队!辽吉两省的情况我不提,龙江的现状可是不容乐观!我们的地理环境在这摆着,搞市场经济,在地缘上面就没有优势。现在,又绑住了我们的手脚。你也是在龙江插过队的,对这片土地,你应该有这自己的认识!你们计委要对国家负责,可是我也是要对龙江的人民负责的!”
提起这个,中年人的面色一僵。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放柔了声音:“孙书记,不要有这么大的意见。从我私人情感上,我希望龙江省每家每户......甚至每一个人都过的好,那样我就不必再担心。可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国家利益。我希望你能想得通。”
平缓的语气,内容却斩钉截铁。
孙卫民知道;这,已经是定数。
……
二人的谈话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待从会客厅出来,省委办公厅主任来云浩发现自家书记的脸色有些不善。
正当他揣测之时,孙卫民对他招了招手,“云浩啊,我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儿,你替我送送夏司长。”
说罢,便负手直接离去。
身后,夏光远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老革命,情绪普遍都很大。
要么现在组织里提倡干部年轻化嘛。
“夏司长,这边请。”
正这么想着,那边儿的来云浩对他欠了欠身。
“我们孙书记就是这个样子,为人太直,对待工作一直都是不含糊,要是有哪里过了,还请夏司长不要怪罪。”
前往大院的路上,来云浩忙着为自己的书记打圆场。
夏光远笑而不语,此前插队的时候,孙卫民的名头他就听说过。这一次来,他甚至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从自己没有挨骂这一点看,孙卫民已经算是克制了。
怪罪?
谈不上。
都是工作。
就在他上车的时候,来云浩从一旁的随员手里接过了一件东西,放到了夏光远的身边。
“夏司长,这是我们龙江的地产白酒,为了支持地方产业发展,孙书记特地为每一个到访我们龙江的客人准备的,不值钱,不违规违纪,您收好。”
夏光远嘴角一勾,对来云浩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替我谢谢孙书记。”
车子缓缓启动,夏光远和车外的众人挥手告别后,目光落在了那两个黑陶瓶子上。
将酒轻轻的拎了起来,看到上面邦业的产地,他的眉宇之间露出了一丝痛苦。
副驾驶上,随他一同前来的秘书注意到了这一点。
“夏司,还好吗?是不是孙书记那边太强势了?”
“还好,比预料之中顺利。”
夏光远的表情回复了平静。
想了想,他将身边的两瓶酒递给了秘书。
“小王,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吧。我……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