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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和杨柳一起回他乡下的老家。江风的老家在山区的一个叫做白草坪的小山村里,那村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坐的不是长途客车,而是一辆马车。马车夫是一个罗锅,他一声不响地赶着车,一顶脏兮兮的大草帽遮着脸,看不清面目。那马车越跑越快,路却峥嵘崎岖,不是江风熟悉的回家路。
江风就对车夫喊,师傅,你走错路了!那车夫慢悠悠转过脸,天,他竟然没有脸!没等江风愣过神,那怪物一把把他推下车,载着杨柳狂奔而去。
杨柳大叫:江风救我!
江风抬腿追去,但那马车像长了翅膀,飞一般地顺着山路而去,转眼就成了个小黑点。
江风叫着杨柳的名字,站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绝望地哭了。
江风从梦中醒来,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叶芷那双装满柔情的眼睛,正在离他的脸不到一寸的地方看着他。天已灰白,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江风抓紧时间回忆了一下,记起了昨夜的疯狂,于是他的脸微微红了。
你做梦了。叶芷说,看,你哭了。说着,抱起江风的脸,细细地亲他的眼睛。江风闭上眼,任由叶芷柔软的舌尖在他眼睛上舔着,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中,一时醒不过来。
叶芷吻了一阵,感觉江风的反应很不热烈,就停下来问他,是不是太累了?江风含含糊糊地点点头。
叶芷说,我给你揉揉背吧。江风顺从地趴在床上,叶芷就翻身盖了上去,一双胸在他背上推来推去。江风哪能忍受住这样的刺激?一个鹞子翻身就和叶芷交换了位置,轻车熟路地再次进入了她的身体。
风雨过后,叶芷抚摸着江风硬得铁块似的胸肌,鼻音喃喃地说,去洗澡吧,一会你还要去上班呢。
江风说,不洗了,我要带着你的气味去上班。
叶芷就刮着他的鼻子说那怎么行,别人会闻出来的!
江风说谁愿闻就闻,这是世界上最好的香水呢。
叶芷咯咯地笑了,说,好,以后需要了尽管来取。
叶芷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她咬着江风的耳垂,轻声细语地说:江风,你知道昨夜你给我的印象是什么吗?
江风老老实实回答说不知道。叶芷说你猜,猜对有奖。
江风就说,未央生?
叶芷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说你也真是俗人一个,《***》没少看吧?是不是心里特羡慕他啊。
江风说我乱猜的吗,我就是羡慕他也没勇气去做那外科手术啊。
叶芷说,你这本来就吓死人了,再接个动物的,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江风有些飘飘然了,说,你也挺厉害的,地肥水美,源源不断,叫的也好听。
叶芷捶着他结实的胸说,不许你这样说人家,挺害羞的。不过实话告诉你啊江风,你听了可别生气。你在床上就像是……一匹马,那种高大英俊,毛色发亮的种马,打个响鼻就能引得一群母马咴咴乱叫的那种。
江风嘴上说我怎么变成动物了啊,心里却很受用,一种很有成就的感觉。他和面一样揉着叶芷瓷白的胸说,好,我是种马,那你是什么?
叶芷羞红了脸,把头往江风怀里一拱,说,那还用问,当然是你的……母马了。
一句话就让江风又来了精神,叶芷却伸手捂住了自己说你不要命了,你算算已经要几次了,真像个馋奶的小孩似的。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起床,我送你去上班。
江风本想说自己打的去,一想这里打的也许不方便,再说离单位确实不近,就答应了。
两人在街上简单吃了早餐,驾车直奔单位。叶芷不停地在车内后视镜里观察江风,看一阵就笑笑,笑的江风心里毛毛的,也不知道叶芷想到了什么。
离单位还有一段距离,叶芷就把车停在了慢车道上,转身对后座的江风说:再见,马。
江风望着叶芷妩媚的脸,好不容易才忍住冲动,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再见,母马。
上午刚到单位,就感觉到气氛很不寻常。蓝梅也不在电梯口拖地了,往日上班前忙碌的走廊里不见了人影,各科室的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嘁嘁喳喳议论着什么。
江风到办公室取胸卡,看见马局长的司机小邵坐在办公桌上,竖着指头,指指点点地对围在桌子旁的几个人说:要调整一大批干部,撤销几个骡子球部门,组合成新部门。
信息科科长曹运动这会也放下了架子,很慈祥地说小邵,信息科是不是要撤销了?
信息科是局里最聋子耳朵的一个部门,几年来从来没提供过一条有价值的信息,一个科长仨职员,天天闲的蛋疼。马正规不止一次在会上说,什么信息科,我看是休息科!
小邵就学者马正规的样子很深沉地说:有可能。不过组织上还要研究才能定。
曹运动递给小邵一根芙蓉王,又替他点上火。恓恓惶惶地问:那我这科长咋办?
小邵吐了个漂亮的烟圈,说,咋办?科室之间交流。没岗位的话就做普通科员。听说还允许内退呢。
曹运动还想问什么,嘴巴张了几张没说出话来,叹口气,满腹忧虑地低着头走了。
办公室资格最老的老胡凑上去,非常虔诚地问自我感觉很牛逼的小邵:那说没说一刀切的事?
小邵好像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一番老胡,阴阳怪气地说爷们,贵庚?
老胡说我属蛇的,刚过52岁生日。说着挺了挺麻杆似的腰杆,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年轻些。
小邵幽幽地说男52,女51,都先退二线。爷儿们,你刚好被切住,over了。
老胡就讪讪地退下来,一甩手说切就切,切了我天天去钓鱼!妈的两周没摸鱼竿了!
江风回到科里,惊奇地发现长期请病假的陈东也竟然来上班了。陈东四十五六的样子,虚胖,脸白,是那种病态的白。年轻时就是一愤世嫉俗的愤青,爱告领导的状,所以到哪个科哪个科都不要,最后转悠到项管科,成了个闲人,以神经衰弱为借口,长期不上班,听说做的有什么生意。
江风心想连不上班的陈东都知道局里要大调整了,就觉得自己消息真是太闭塞了。
蓝梅正在认真地伏案学习文件,眉头紧皱,手里拿支铅笔在文件上又是圈又是点。一会抬头对江风说,江风,阳光花园的拆迁工作遇到了阻力,局里要咱科配合一下拆迁办,拿出个征地拆迁意见,还有几家钉子户要做工作,你先起草个意见吧。
江风看着蓝梅说,这是方科长安排的吗?
蓝梅言辞躲闪地说,是的,不过我只是给你传个信——我可没有给你安排工作的意思啊。
江风最近越来越看不惯蓝梅了。提拔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她就以为自己已经是个领导了,电话在眼前响着也不接了,喊美美过来接;电梯口那里也不打扫了,每天一来就坐在办公桌旁皱着眉看文件,像模像样的,美美拖地的时候她双脚都懒得抬;说话的口吻也开始模仿刘一平了,动不动就说一般职工是“同志们”,现在居然开始越过方清河指挥他了,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其实这次局里将要进行的调整,对江风的心理震动还是很大的。他在大学是班长、学生会主席,大二就入党了,人长的又帅气,颇受学妹们的欢迎,所以风光无限,踌躇满志。
参加工作以后,单位死气沉沉的生活和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像一股浑浊的洪水,渐渐冲掉了他身上的棱角,年纪轻轻的他只有墨守陈规,随波逐流。当年的万丈豪情,早已如一个五彩的肥皂泡,刚见到阳光就粉身碎骨了。
他忘不了都是农民的父母对他的殷殷期待。上学时,母亲经常鼓励他的话只有一句:风儿,你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当官,当了官就可以天天吃鸡了。
母亲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曾经目睹了当官的好处。那时,老家所在乡的乡干部们隔三岔五来村上“视察”工作,每来一次,村长都要派会计去买几只村民的公鸡招待,吃吃喝喝,走的时候每人还要带上两只。母亲站在菜地里,望着那些衣着光鲜,脑肥肠满的当官的坐着小车绝尘而去,暗暗下定决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儿子读书当官!
上班后,江风第一次回老家,买了两箱水果。母亲就问:是不是人家给你送的礼?搞得江风哭笑不得。母亲就说,找工作一定要找有人送礼的。
是呀,江风家几代农民,想要有人送礼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为了让儿子出人头地,父亲专门请阴阳先生看了坟地的分水,隆重地立了碑。按照阴阳先生的说法,不出一年家中就会有人出人头地。
想着父母的切切盼望,看着蓝梅假装认真看文件的脸,颐指气使的样子,又想起刘一平在酒桌上那不要脸的做派,江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老子一定要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