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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竟然……没认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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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采薇何许人也?

    聊天记录、照片、如烟的描述共同显示:她是我留美学医的闺蜜。

    再详细点,她也是何氏私立医院创始人夫妇的独生女,我昏迷之后,柳如烟正是把我转去了那里救治。

    从海洋馆回来那天晚上,她发微信叫我两天后去接机——她学成归来了。

    我正好也闷得慌,想找个人聊聊天。

    既然她知道我失忆了,想必应付起来也会轻松不少。

    何采薇的父母,早年就职于著名公立医院,医术高超。后来据说和院领导在医学研究上产生了分歧,遂双双辞职,来到T市创立了何氏医院。

    据说因得妙手仁心,只用了三五年时间,何氏医院就在当地声名鹊起。

    何采薇既占了先天遗传,又加上耳濡目染,从小也对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据如烟回忆,采薇与我本科同校,长我一岁,大我一届,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后来,我原地读研,她则放弃本校保研,选择去美国继续深造,比我晚毕业一年。

    医学硕士的课业非常繁重,采薇求学期间,甚至没有回国。

    所以,我俩已经三年多没见了。

    我花了两天时间,把名为《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灯塔水母的“永生”之谜》的稿子,发给了飞姐和子真。

    很难得,得到了他俩的一致认可。

    写稿子的时候,那个少年说的话,仿佛就响在耳畔。

    说起来好笑,我甚至不知道人家是谁,就兀自觉得他很温暖。

    所以在定稿之后,飞姐问我要创作谈的时候,存了个私心,加了一段,简单写了对偶遇少年的感谢,毕竟正是在他的提点下,才确定了这次的选题。

    “创作谈:这次想和大家讲讲极地海洋馆偶遇的事。

    青烛虽然对海洋保持好奇,无奈大海可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好像写什么都可以,又好像写什么都差点意思。

    就在那天,我对着水母展区看得出神的时候,有位少年问我知不知道灯塔水母。他说灯塔水母突破了人类对生物寿命长短的认知。

    长生不老,返老还童,永生不死,这些都是人类世代渴望,却遥不可及的。

    青烛想和大家分享这次采风的经历,特别对那位少年表示感谢。

    尽管……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飞姐过目之后,问我是不是真的没留联系方式。

    我说是,配了个痛心的表情,于是被回以同情的白眼了。

    飞姐恨铁不成钢地发了语音,说我跟着她写了好几年了也没开出朵桃花,本来以为我和那个博士邻居有戏,现在看来,我既然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念念不忘,估计那邻居也是泡了汤。

    博士邻居?莫非她说的是住在隔壁的宁蒙吗?

    飞姐不知道我失忆,我自然不好去问,不过亏得她提醒,看来还得留意一下这个人才行。

    我打着哈哈说,铁树当然是开不出桃花的。

    飞姐懒得理我,勤奋地校对、排版,催子真的画稿去了。

    我难得早睡,反而特别精神,愉快地去打了会儿游戏,挂着机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赶紧起床洗漱,简单吃了口早饭,就坐地铁去机场了。

    本来我是有驾照的,但受伤之后,柳如烟出于安全考虑,不许我独自驾车出门了。

    坐在航站楼的候机区,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我时不时抬头望一眼滚动字幕。

    飞机晚点早就成了家常便饭,好在晚得不多,一共等了两个多小时吧。

    我企图想起更多关于何大小姐的事情,结果又犯了老毛病,头疼难忍。

    翻了两片止痛药吃了,也没立马见效。

    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早晨为了让她觉得我没什么变化,特意把头发梳成了高马尾;又为了显得好看点,戴了隐形眼镜。可自从落下这头疼的毛病,我已经很久没梳辫子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越想越觉得揪着头发超级难受,就地把发绳解了下来,套在手腕上。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作用,好像舒服多了。

    去洗手间梳了梳头发,不大一会儿,何采薇就到了。

    可谁知何采薇见了我,竟然没认出来。

    准确说,不是没认出,而是认成了另一个人。

    我这边冲她使劲地挥手,有点犹豫要不要装嫩飞奔上去拥抱一下,结果她张大了嘴巴。

    “你是……那个……姐姐吗?”

    我简直懵了,有点磕巴地问她:“采薇,我……我是青烛啊!你……不是叫我来接你吗……”

    “啥?你是青烛?林青烛?!!”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为了迎接你,我从一大早就开始折腾,等到这时候,你居然不认识我了!”碎碎念模式,启动。

    “青烛,你真的太像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姐姐了!不,不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小时候?姐姐?采薇你是不是留学留傻了?”我装模作样地摸摸她的头,压低声音道,“到底是我失忆还是你失忆呀……”

    何采薇一脸震惊,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走吧,去拿东西,我都快饿死啦。”为了缓和尴尬局面,我接过她的拉杆箱。

    陪她去取了托运的大包小包,把一座小山一样的东西,都塞进了何家派来的面包车。

    忙活完之后,她带我去吃E大附近新开的一家死贵的火锅,美其名曰改善生活。

    虽是周末,人满为患,却因借了何家大小姐的光,那个最雅致的小包间,始终给我俩留着。

    “采薇,你排面可以呀,这家饭店那叫一个难订。”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谁让我早就吃腻了西餐,惦记火锅好久了呢!我爸半个月前就拖了朋友,总算没白折腾。”她意识到和我提父亲有点不对,便张罗着开始下肉。

    我捋捋头发,突然挺羡慕她的。

    只要有宠爱她的父母,无论在哪里都是小公主。

    可我呢,没了父母,没了过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见我走神,何采薇索性搬了椅子,和我坐在同一边。

    “青烛,你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至少,可以陪着你。”

    她不过两句话,就戳中我的泪点,我强忍眼泪,望着她的侧脸,重重点头。

    “这几年,我常常想起你,想起大四那个冬天才认识你,却成了最好的朋友。”

    采薇说得有些哽咽,我的心也像浸满了水的海绵,越来越沉。

    “采薇,你知道吗,出院这一个多月,我处处提防着别人。甚至会有种……宁可相信陌生人的倾向。”

    “我懂……青烛,会好起来的。”

    “不会好起来了。尽管我每天都在强迫自己乐观,可我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

    “咱们先不说这个,喏,你的礼物,还有我妈让我转交给你的,你落在医院的东西。”

    何采薇从包里掏出来两个盒子,递给我。

    这时我才想起,那个司机临走前,委实拿了个盒子给采薇,还耳语了几句。

    “谢谢你,谢谢阿姨。”

    礼物是一条项链。

    我落在医院的东西,也是一条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