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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笑眯眯地,见儿子儿媳蜜里调油,她心里也欣慰。
范思勉就道:“我今日见那赵家姑娘,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秦氏微微垂下了眼睑,有些不高兴,这赵家姑娘的确鲜嫩,可这是她的丈夫,记着个姑娘算怎么回事!
范宁就喊道:“她是妖精!”
秦氏愣了愣,赵秋兰虽然心存挑衅,但也不是妖精啊,她记得前些日子她还玩笑范思勉遇到了妖精,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妖精?不对,赵秋兰该不会就是那个妖精吧?那范思勉当日为何会遇到她?今日她又穿了绣着红梅的衣服,难道真是凑巧而已?她摇了摇头,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唐,女儿大概是胡言乱语吧。
顾氏不说话,看了眼范宁,觉得这孩子若不是胡言乱语,就是智多近妖。
范思勉瞪大了眼睛:“什么妖精?”
顾氏就道:“你当日说,路上碰到那姑娘说她是田家的亲戚?”
范思勉就道:“正是!”
秦氏道:“赵氏是从赵家屯嫁到田家的,那姑娘就是赵氏的侄女儿。”看来这妖精还真是赵秋兰,这姑娘几次三番来范家,若说是想求婆婆做媒,婆婆推荐的男子她又看不上,却屡次接近自己的相公,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不敢往下想,面上就有些阴郁。
顾氏就道:“那些不相干的妖魔鬼怪,理她做什么!”
范思勉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怎么觉得眼熟,那日我在路上遇到的,可不就是她嘛!”
范宁就道:“妖魔鬼怪快走开,妖魔鬼怪快走开!”
顾氏就笑着刮了刮她的脸,道:“宁姐儿也懂这个?”
范宁道:“那个妖精想嫁人!”
范思勉就道:“宁姐儿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传出去不好。”
范宁就道:“她想嫁人!”
婆媳俩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范思勉想开口问,又觉得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谈论。
夜里,顾氏带着范宁睡了,范思勉就问妻子:“宁姐儿说的话可是真的?”
秦氏见丈夫老是问起赵秋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听过城里秀才老爷童生老爷纳妾的,可她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同一个丈夫,道:“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想嫁人?”
范思勉见妻子神色不对,正色道:“宁姐儿还这样小,这些事她是如何得知?你以后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事。”
秦氏听了此话,知道丈夫并没有往纳妾这事上想,却又不好说赵秋兰心怀不轨,只敢说赵秋兰想求婆婆保媒的事,解释道:“年前你不在时,葛婶婶领了她来过几次,说是想求娘保个媒,娘也帮着打听了,她们母女却看不上。宁姐儿那时不过一岁,我们都以为她不懂这些事,谁知道她竟然还记得。”
范思勉见错怪了妻子,就道:“宁姐儿的早慧连我也吃惊,只是若要做媒,何不去求王大娘,她是媒婆,十里八乡的未婚男女她都认识,她们来求娘,这事有些奇怪。”
秦氏道:“说是想找个识文断字的,娘介绍的她们又不满意。”
范思勉就道:“如今读得起书的人虽少,但村里也不是没有。”
秦氏道:“你不知道,娘当初打听了布大郎,葛氏母女觉得他没有功名,不愿意呢!”
范思勉道:“承学我是知道的,长得端正不说,性子也踏实,学识也不错,只是时运未到罢了。”
秦氏就道:“谁说不是呢,我和娘都以为他们很合适。”又道:“前番她们母女不愿意,现在却又来到咱家,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范思勉脸有些沉,他见那赵秋兰生的清秀,说话也条理,还能知晓些雅事,觉得这女子生在农家有些可惜,原来竟然也是个势利眼,若说赵秋兰喜欢识文断字的倒是一件好事,起码说明她不世俗,但要求未婚且有功名的就过于苛刻。农家人读书本就不易,他当初也是寒窗苦读十几年才考了个童生,那赵家不过田地多了些,却眼高于顶,他有些不喜。道:“母亲能为她打听承学已是尽力,她们还想怎样,这样眼高于顶的人,咱们家怕是来往不起,她们若是再来,就让她们去找媒婆。”顿了顿,又道:“我还说那日怎么会在路上遇到她,原来是想找个有功名的,她也不嫌害臊,我虽有几个好友已有功名在身,怎么能为女子保媒!”
秦氏见丈夫压根没往深处想,也闭口不言。
范宁见父亲母亲再也没提到赵秋兰的事,虽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看俩人甜蜜如初,就知道此事可以揭过不提,有些事情,清楚明白不如模模糊糊。
这种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正月二十,元宵节已过,这年就算过完了,范思勉过了元宵就去了学堂,家里只剩三个女人,这几日地里没什么活,顾氏和秦氏在家里织麻布呢,布大娘来了,对顾氏道:“妹子,我前些日子,听闻咱们青山村来了个天仙一般闺女,你可知道是谁家的?”
顾氏道:“我这几日不出门,怕是没看见。”
布大娘道:“妹子可别哄我,那闺女可是来你家看过红梅的,听说年前还来过几次。”
秦氏道:“我们真不知,婶婶就别卖关子了,说给我们听听。”
布大娘就道:“你们真不知?那是你们哄我吧!”又道:“妹子,侄女儿,我这人快言快语,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听说那闺女儿是赵家屯的,闺名秋兰。”
顾氏道:“确实有这么个人,她是田大郎媳妇赵氏的亲侄女儿。”
布大娘就道:“我听说这闺女儿还未曾定亲呢?”
秦氏道:“这秋兰呀,是田大郎媳妇儿赵氏的亲侄女儿,此事婶婶怕是问赵婶子更清楚些。”
布大娘就道:“妹子,侄女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赵氏那人,嘴上漏风,最不牢靠,我虽然打听人家姑娘,也不想传得人尽皆知。听说那姑娘时常来你家,就想问问可否帮我家引见引见。”
布大娘直接说引见,而不是单方面询问情况,还不是事出有因,正月十五元宵节,青山村请了个说书先生说书,讲得是西厢记,布承学原本对这些老掉牙的东西不感兴趣,却耐不住母亲唠叨,只能去听,布大娘也是为了让儿子露露脸,这种场合村里男女老少都来听书,也是相看未婚男女的机会,若有人家能看对眼再好不过。岂料布承学还真是看上了一个姑娘,那姑娘重复着说书先生说到的诗词,喃喃自语道:“我又记下一首诗,如今我已经记下三首了!”
他心里有些感慨,原来农村里也有人爱这些风雅事的吗,还是个姑娘家?那姑娘转过头来,只见那脸庞像朵花一样娇嫩,顾承学心脏跳得快了些,脸上就有些红,似是吃了酒一般。
到了晚上,他梦见了那姑娘对他笑盈盈地,口中吟诵着诗句
待月西厢下,近风户半开。
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一觉醒来,只觉心神摇曳,他觉得那女子就是自己的崔莺莺。布大娘见儿子几日都傻呵呵地独自发笑,追问下来才知道儿子看中了个闺女,一打听原来是赵家坳的姑娘,赵氏的侄女儿,她不放心赵氏,苦于没人可托,就听人说葛氏带着女儿几次三番去了范家,怕是想求媒呢!她心下一喜,今日就来到范家。
顾氏和秦氏对视一眼,这算什么事,赵秋兰明显看不上布家,这布家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顾氏就道:“嫂子,这闺女儿的确来过几次,年前是咱们村摆酒,故来串串门,年后则是来看红梅的,我毕竟没帮人牵过红线,这此中门道也不清楚,怕犯了禁忌,嫂子还是托托别人较好。”
布大娘道:“唉,妹子不知,我也请王媒婆帮着相看了不少姑娘,总是不合心意,这事也是凑巧,我家大郎历来不爱听那些说书,元宵节那日却去了,远远地望见那闺女,就起了心思,我也是听说妹子你同赵家相熟,故求到你这里。”
秦氏听了,心想这赵秋兰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勾引自己丈夫不成,如今又勾引了布承学,明明大字不识一个,非要装得跟个大家闺秀一般,既然瞧上了布承学,请个媒婆提亲也好,虽说显得主动了些,总好过故意勾引。
顾氏道:“嫂子,妹子实在有难处,我同那赵家素无来往的,只这些日子见过几次,不知道她家人心性如何,大郎这样好,嫂子也是品德厚重之人,定是要细细打听姑娘家品性的,我实在不知赵家人底细。”
布大娘见顾氏一口回绝,心里有些来气,原本就是顾氏先上门去问到了大郎的亲事,前次来她说不认识适龄女子,这次又说对做媒的事不通,自己几次三番来求她,她却百般推诿,那当日又为何主动提起?婆婆还说顾氏为人不错,依自己看来,顾氏提起此事,怕是暗暗嘲讽儿子如今既没成家又无功名吧?
哼!范思勉考了童生不过才半年,这顾氏就这样狂!
秦氏见布大娘脸色不好,忙道:“婶子,我听闻赵家想找个识文断字,有功名的,不知当不当得真。”
布大娘一听,心想莫不是秦氏哄骗自己的吧?就算是城里小地主家的闺女,想找个有功名的都不容易,山沟沟里的人怎么可能开出这样的条件,她见那赵秋兰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不像是这种人,心里觉得秦氏虚伪,她心里本来就有气,听了这话也没往深处想,寒暄了几句就回家了。
婆媳俩言尽于此,见布大娘依旧生气,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