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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多多不多余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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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哞……”

    一阵悠长沉闷牛叫声,划破蔚蓝的天空。

    贫瘠的半山腰上,一位身着破旧衣服的小牧童牵着俩头牛,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一路走走停停。

    “奶仔,又去放牛啊!”

    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双手搭在锄头把上,笑眯眯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冲小牧童喊道。

    裴建国闻声望去,看见一旁锄地的马大叔,笑着应答:“是呢!马大叔。”

    马大叔听后,一如既往地嘱咐他注意安全后,举起锄头继续埋头苦干。

    裴建国告别马大叔后,牵着两头牛继续向山顶出发。

    几年前,裴建国原本是这小县城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裴府”的小少爷,靠着老祖宗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精湛医术,积攒了丰厚的家底,家里良田万亩,仆人数十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因此,裴府也被当地的贫民百姓称为“地主爷。”

    然而,好景不长,裴府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四十年初,懵懂无知的裴建国与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后在自家后院的花园里与家仆一起捉蟋蟀扑蝴蝶。

    不承想,家里突然闯入一伙人,手持棍棒枪支在裴府进行抢砸虐夺,面对这些面目可憎的人,年幼的裴建国在一片狼藉和打砸声中被吓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裴府外面围着一群人平民百姓,看着里面的场景纷纷拍手叫好,脸上洋溢着欢快笑容。

    把裴府打压没落之后,他们这些老百姓会分得土地,以后种地再也不用交租了,真是大快人心呐!

    裴母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已经成年的二儿子在反抗中敌不寡众,被活活打死。拖着已怀孕五个月的身子,一头撞在墙上含恨而终。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裴建国被二嫂和三哥四哥连拖带拽的逃离现场。

    逃出来之后,他们一行人身无分文的四处流浪乞讨。

    逃亡到这个人烟稀少的小山村后,被马大叔一家收留避难。

    待事情渐渐平息下来之后,他们自己开荒耕地,搭建茅草屋,以野草充饥。

    平时,二嫂一个儒妇拉扯三个孩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的十分不易,也顾不不上三个小叔子。

    毕竟多一张嘴多一个人吃饭,更何况这几年天气恶劣,导致田地收成不好,收获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引发大饥荒,饿死了不少人。

    饿到极致时,裴建国他们吃过野菜,草根,树皮,观音土……,一切皆能充饥的食物都进了肚皮。

    在动荡不安的年代,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靠自己自食其力。

    直到50年代后期,国家发展农业经济组织“生产队”,生产队根据村里土地实际情况因地制宜的编制生产计划。

    同一年村里又设置了“公共食堂”,由村里大食堂做饭,每天吃饭都定时定量。

    裴建国兄弟三人平时就靠给村大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儿,来换取吃食,不让自己被活活饿死。

    裴建国年龄尚小,分配的任务是在生产队放牛、看孩子,因此还得了一个外号“奶仔。”

    村里的干部让他把牛照顾好,每天都得把牛肚喂鼓起来才算完成任务。

    这任务可大可小。

    在没有机械的年代,牛的作用可不小。

    来年开春农忙时节,耕地可就指望着这俩头牛了。

    村里为了收成产量高,把山坡上稍微平坦一点的地方都开荒种上了粮食。山上的树木也被砍伐完了,只留了一些有用的竹林。

    在这种满粮食的山坡上,野草少的可怜,即使田埂上有点野草也被妇女们薅回家当猪食了。

    裴建国牵着小黑牛站在田埂上,看了看四周光秃秃,没有有一点儿绿植被的黄土地,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不得不把牛赶去更远的荒山里去碰碰运气了。

    秋后的响午,太阳暖洋洋的照射在人的身上。

    明媚的阳光中又夹杂着秋风瑟瑟,带有一丝丝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

    裴建国拢了拢身上单薄而又破旧不堪的衣裳,上面打满了补丁,这是裴建国自己缝补的,虽然针脚凌乱不堪,但好歹也是补上了。

    裴建国没钱买衣服,只能捡拾人家不要的破旧衣服,就这身衣服还不知道他从哪个垃圾堆捡拾回来的。

    虽然衣服破旧不堪,但裴建国毫不在乎,捡回来洗干净了缝补一下,穿着能遮羞保暖就行。

    在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年代,光鲜华丽外表对于连饭都吃不上的贫民来说,无疑是叫花子搽粉——穷讲究。

    他们这些穷苦老百姓,只盼望老天爷保佑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自己能够吃饱穿暖,身体健康就满足了。

    路过一片焉儿黄的草地,饥肠辘辘的裴建国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有没有人,这块地里面种着红薯,他想偷偷刨几根红薯出来吃。

    这个地方比较隐秘,里面的一小丛竹子能够做很好的掩盖物。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四周没啥人干农活儿,他放下背篓,猫着腰准备钻进去刨几根红薯充饥。

    “哞……”一声牛叫,吓了裴建国一激灵。

    “嘘,不要叫。”个子还没有牛高的他拍拍牛肚子安抚道。

    说完看四处没人,再次快速的钻了进去,找到两根红薯藤,顺着藤叶摸到根部后,双手快速向下刨着泥土,很快一个小土坑里面露出了六七根红薯。

    红薯还没到成熟收获的季节,个头都不太大。

    刨出来后,裴建国把红薯连根带叶放进了背篓,再把红薯坑用泥土掩盖住,恢复原样。

    做好了这一切,他又背起背篓牵着牛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山上赶。

    一路上,碰着长得比较旺盛的野草,他一根不留的全薅进自己背篓里。

    不知不觉爬到了山顶,他直奔一丛小竹林,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

    在这巍峨耸立的山顶上,能俯视山脚下的一切。

    小村庄旁边有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这是一条主干路,隔壁其他村子里的人都会走这条路去镇上购买盐巴和火柴,煤油等一些生活必需品。

    离主干路百十米处还有一条曲折蜿蜒的小河流,从山脚下缓缓流过,远看这条河流就像是一把利剑,把山峰一破两开。

    就在这山脚下坐落着几处看着摇摇欲坠茅草屋。

    屋子周围垒起来了一座座金黄的草垛,这是秋收后留下的稻草,村里人把它收集起来留着备用。

    在物质缺乏的年代,这些毫不起眼的稻草,都是有极大用处的,喂牛,编草绳,垫被窝御寒。

    秋收之后,村里的人又忙着播种小麦和大白菜、土豆了。

    这些农作物产量高,生长周期短,最主要还是能适应寒冬。

    有了收成后,麦子磨成面粉,做成面条,包子馒头,面片汤,放点儿土豆白菜,那味道简直了。

    山脚下是一片男耕女织的祥和景象。

    男人拿着锄头卖力的耕地,女人挎着竹筐撒小麦,累了就停下来眺望远方,或者和过路的熟人闲谈。

    焚烧杂草堆肥的浓烟四处飘散,一阵烟雾缭绕,远远望去仿佛身处在一副绝美的仙境之中。

    裴建国默默的收回停留在山脚下的目光,把手里的牛绳绑在一旁的树枝上,放下背在背上的背篓,从里面掏了一些在路上扯的野草和刚刚刨出来的红薯藤丢给它。

    “喏,这个红薯藤给你吃,不过这叶子没你口福了,我得留着回家蒸玉米碴吃。”

    说完裴建国拍了拍小黑牛那微鼓的肚子,以示安慰。

    那玉米喳是四哥裴建华在粮仓外面捡拾的。

    他有十四五岁了,上过几天学,为人机灵敏力,被村长看中让他跟着一起打理粮仓,到粮食丰收的季节了,帮着过称记录村里人上缴的粮食。

    有时在搬运,检查粮食的过程中,总会有不少粮食散落在地上,都被裴建华一一捡拾起来了。

    也就眨眼的功夫,几根红薯藤和一些野草,通通进入了小黑牛那无底洞一样肚子里。

    裴建国看了忍不住抱怨嘀咕道:“你吃了这么多,咋还没吃饱啊!”

    “哞……”

    小黑牛摔着尾巴,嘴里嚼着红薯藤,好似在抗议没有吃饱。

    看着小黑牛吃得欢快,裴建国的肚子也发出阵阵抗议,他从背篓里拿了根红薯去水潭边洗干净,就着皮吃了下去,又喝了几捧泉水,那饥肠辘辘的肚子里面才有了点饱腹感。

    几个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伙食团分的那点吃食根本不够他们吃,裴建国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导致营养跟不上,十多岁的他身体骨瘦如柴,面黄肌瘦。

    有时候饿急了,他就会像今天一样悄悄的在田里偷一些能吃的东西,给自己开小灶。

    裴建国看了看背篓里剩下的那几根红薯,咽了咽口水。

    他得把剩下的背回家,留着晚上他和三哥四哥一起吃。

    村里的大食堂常年都是红薯,土豆白菜,玉米碴,偶尔加一点儿大米,还没等他们去,就被食堂那些做饭的舀给自家人。肉跟别提了,一年到头连肉渣都见不着。

    裴建国很是羡慕有爸妈的孩子,至少他们不用愁吃穿,家庭稍微好点的还可以上学。

    而他自己,似乎都快忘记父母的模样了。

    “哞……”

    牛已经吃完了,还没吃饱的它又没了自由,这会儿急得在树下打转直叫唤。

    裴建国走过去解了牛绳,摸了一下牛肚子说:“还没吃饱啊!你自己去找吃的吧!别跑远了啊!”

    这牛喂了这么久,裴建国对它也有感情了,把它照顾的无微不至。

    重获自由后的小黑牛,甩着尾巴,悠闲的啃着少的可怜的杂草。

    裴建国找了一个平滑的大石板翘着腿,双手放后脑勺,躺在上面注视着天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