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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篱间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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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古初域西南的天景山脉,终年积雪,开宗立派于此的赫家就安插在山脉以北的最高的天昊峰,赫家山门又位于天昊峰极高处。

    道门四大家原本都出自古初域,只是这块陈旧老矣的土地,再也经受不住修道士们不断的开采竭取,气运天元日益稀薄,其余三家早早离开原本道场宗门,去到了其他域重新安置栖身之所。

    唯独赫家不同,数千年前赫家即将飞升的老祖出山,以天景山脉为方以山脉周围天地为圆,自成小天地,气数天元流转自小天地引入山脉,再由山脉反哺天地,以此循环,生生不息,才使得赫家立于古初域千万年不倒。

    今日山巅之上,祖师堂外偏厅首座无人,正对大门右侧第一张位置是一看似不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其余三位都是老者,在男子对面的老者,鹤顶龟背凤目疏眉,一身看似平常的白色道袍,时而流光溢彩,自然是道家仙长。

    男子左手边的老者,庞眉皓发,正冠而坐,一身皂衣毫无褶皱,一看就是规矩极多的法家仙长。

    至于法家仙长对面,身着符甲面色通红,三人皆饮茶唯独他酒意酣长,手提着酒壶。

    那看似不过而立的男子名叫赫文,也就是赫德的亲弟弟只是比赫德小了十岁,如今代掌赫家事务,只是修为稍弱才初入的金丹,倒是和他兄长的修行天赋比起来令人稍显唏嘘。

    赫文拿过手边琉璃茶碗,抿了口清茶,这茶碗以琉璃材质为底,杯壁以瑞锦纹浮雕,茶盖再以蛟龙盘顶浮雕,座底又是云纹鎏金边,看着就像蛟龙端坐云雪之上。

    把玩了下手上茶碗,说道“不知道三司正使同时上我天昊峰意为如何啊?”

    那兵家老头率先开口道“怎么,赫家无人了?金丹小儿也能替赫家做主了?”

    男子放下茶碗轻笑道“杨老先生一向嗜酒如命,可没想到来了我赫家也一样脾气火爆,嫌我赫文无法与杨老先生对话,可是要我将爷爷请出来替杨老先生醒醒酒?”

    兵家杨姓老儿刚想破口大骂,一会想起杨家那位老头子的本事,愣是把到口的脏话,原原本本的全部咽了回去,倒是给自己恶心了一把。

    男子对面的道家老人闭目沉声道“贤侄莫要动怒,我等三个老家伙今日来的目的想闭你也清楚,赫家好不容易出了个陆地剑仙,却又毁了三教圣人当初所铸九枚之一压胜天地所用阵杵,既毁了阵杵也毁了自己。”

    男子身旁的法家仙师接着道“赫家如此苦心经营,连陆地剑仙的嫡孙都当作棋子,如此布局,这道棋又究竟落在何处,赫家与三司四家本是同气连枝,有什么事情还望赫文少爷不要连我等一起瞒了。”

    赫文侧过身子对三位一一抱拳道“实不瞒三位,我那哥哥于我十岁之时就离开赫家云游四海了,直到近几日我才收到消息,哥哥踏入地仙又于天狼域牧镇气数玉石俱焚矣,本就是伤痛之事,爷爷也因此事闭关,就算要布局,难道还要拿自家嫡亲骨肉当作棋子吗?”

    法家仙师冷笑道“那赫德本是你赫家嫡孙,如今在天狼域杀了三司布置在牧界的三名元婴供奉,还毁了三教圣人合力而成的一枚压胜阵杵,如此罪大恶极,你赫家不有所表示也就罢了,还想推的一干二净不成!”

    赫文离开座位直面坐着的法家仙师道“早闻名法家仙长规矩极重,可没想到这规矩还有驾在我赫家头上的时候,真当我赫家日渐消沉就好欺负?王仙师想试试我赫家剑气道?”

    那名王姓法司疏密使,面色阴晴不定,双手按在膝盖,紧紧捏着拳头,指骨发白。

    而之前吃瘪的兵司疏密使杨姓老儿倒是看的乐呵,也不帮忙只顾喝酒,似乎就盼着那王姓老儿吃瘪。

    之前还安坐的道家老人连连站起身子打起了圆场“贤侄莫要拿王疏密使打趣了,谁还不知道赫家于三司毫无私心,赫德本就于三十年前脱离赫家了,算不得数算不得数。”

    拦在法司疏密使前的老头又接着说“其实本次前来主要是因为赫家之前连遭变故,已经好多次没有参与巡查司的会议了,既然贤侄如今操持赫家,那巡察司的事务也要多多操心,放在心上才是。”

    赫文见老头乐得当和事佬,自然改了脾气和声道“钟叔叔说的是,小侄定早日参加巡查司议会,之前只是随口打趣,还望王巡查使不要放在心上。”

    王姓仙师见那钟无稽抱着保他们四大家的名誉的态度,自觉无趣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去。

    杨姓老头自然也不留着尴尬,跟着飞离天昊峰。

    见两人飞远,名叫钟无稽的老道才长舒一口气,笑道“世侄,我可是把他们打发走了,这下好给我透个底了不,可别拿忽悠他们那套忽悠我。”

    赫文则连连陪笑道“钟叔,这事可真没玄机,爷爷这不还在闭关生气呢,哥哥走了几十年一声不吭,这终于有消息了结果还是这样的噩耗,老人家都气的拍断了后院的桃树,这种大事哪有什么布局。”

    见钟无稽还是有些将信将疑,赫文又凑到老人耳根前说“钟叔,你觉着这要是假的,往常您来的时候我爷爷都是什么态度?这会我爷爷能还不出来?还不得让你去陪着喝酒手谈几局?”

    钟无稽听罢才莞尔道“也是哦,不然你家老爷子早拖我去下棋了,那还坐得住啊,看来这事啊你没诓我,得,我也回司里去了,你小子见着老爷子替我问声好,让他老人家节哀。”

    赫文则作揖道“一定替钟叔您把话带到,刚刚还多谢钟叔解围。”

    老人笑着说“瞧你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走了走了。”说罢,便摆了摆手御剑而去。

    望着钟无稽离去的飞行轨迹,本在感慨之时,赫文突然转头作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

    “这就都走了?”一道神识传音飘来。

    保持着作揖姿势的赫文恭敬问道“爷爷,您看我刚刚表现的如何,这事真能瞒住三家?”

    “哪里需要瞒着,就这么让他们互相猜忌才是做好的结果,这世间棋盘,只要有人执棋,不管心力再强算力再高,终究是有所破绽,如今我借他人之手入局,三司四大家不管由谁先入,牵一发动全身,各家势力背后的机器都会转动起来,我只需在局外牵针引线,这之后的丝丝缕缕布织成网,就不再是一人一家所能主导的了。”

    “还有那个叫诺罗的少年,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天景山脉,这个机会把握妥帖一些,一定不要有任何纰漏。至于你,我虽然教你观势之法,但你也别忘了境界放在大势虽说可有可无,但落在实处,什么家世背景都不如你眼前境界一般能够保命,修道漫漫不要怠慢了。”

    赫文低头躬身道“是,家主。”

    等到声音消散,赫文才直起身子,用袖口擦了擦额间渗出的冷汗,走出偏厅,望向山腰间的叠云。

    山间云雾遍布叠嶂,时而有年轻弟子御剑飞过,赫文不禁在山巅感慨“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可以自掌人生,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过是只篱间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