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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奈何（1）
牢中一片寂静，她单独呆在这一房中，趴在冰冷的地上，能格外清晰地听到水滴落在地上的敲击声。她抖了抖身，饿了两日，她已经浑身乏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围的两个桌子上摆满了刑具，却从未用到她的身上。她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如今她这一副饿的快没有人形的身躯，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一切，皆是缘由一个人……
牢外传来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向她走得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地直起了背，却已然没有力气起身。听到这向她靠近的脚步声，她全身都紧张起来，却怎么样也动弹不了。
门“吱”一声被打开，水声倏的戛然而止。一袭血色红衣出现在她的眼前，瀑般的墨发倾泻而下，凤眼狭长，眸底净是轻傲张狂。还未袭进，一股百濯迷人的香气传来，留在这牢中久久不散。
“监牢可不比王宫，王后娘娘数日过得可好？”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加上她身上散发的迷人的香味，只这么远远一瞧，仿佛天地间净失了颜色。牢中清冷，她身上的那一抹妖艳的红色便是这黑暗之中唯一的色彩。如今大王身旁的第一宠姬，看来也名副其实。
褚伽陵冷冷抬头看去，苍白的嘴唇轻启：“江汮奴……”
江汮奴微微挑眉，嘴角仍挂着那一抹妖肆的笑，似乎在等她说完。她虽折磨的不成人样，高傲的下巴仍是轻蔑地抬起，丝毫不失气场：“干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你……你都满意了？”
“满意？”红唇妖娆，一抹浓重挑衅之色的轻慢冷笑声传来，“妾不知做错了什么事，还望王后娘娘指点。”
褚伽陵仰头笑了几声，强撑着一口气，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子：“江汮奴，江褚二氏结党百年，你我可有一姓之亲！我何时愧对于你，我褚氏何时愧对于你！你好狠毒的心，要是修止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喘了几口气，恨意还是不减半分。
江汮奴向前走了一步，口气轻松：“哦？娘娘莫非错了，丙乙年三月二十二，褚氏叛乱，大王皆以谋逆之名处死，当时妾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分的江氏女，和妾有什么关系？”她又向前一步，“在这个天下，乱臣贼子哪个不是满门抄斩？”
“褚氏何时谋逆！”褚伽陵恶狠狠地瞪着汮奴，仿佛要将她看穿，“我父亲为了朝政忠心耿耿，可最后竟然被屠满门！我褚氏百年清誉，就因为那昏君的一句话！”
她再向前一步，百濯香的气味萦绕了褚伽陵周围：“王后娘娘不必如此忧心，毕竟……褚氏之人还未完全斩首。”
褚伽陵的眸光片刻错愕，细眉轻锁：“你……说什么？”
“我说，褚氏二公子和三小姐跑得快，二公子逃脱前受了一箭，不知道死了没，不过三小姐定是活着。”汮奴妖媚的眼睛里也含着戏谑的笑意，补充道，“自然是目前还并未找到，不过，若是找着了，那是死是活还就真说不准了，娘娘最好向天地祈福吧。”
那肆意张扬的脸，仿佛早已陌生。
褚伽陵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心中一痛，眸光不知为何，忽而少了些戒备：“若是找到了伽蓝，你打算如何处置？”
汮奴微微一笑：“自然是该怎么办怎么办。”
褚伽陵浑身无力，趴在地上已然无法起身，手仍是不停地颤抖，在空中攀了几下倏的抓住汮奴的衣角不停晃动：“江汮奴，算我求你了，不要动伽蓝，放了伽蓝一马，看在我们江褚两氏交好，看在我们是同姓之族，从小长大的份上，饶了伽蓝吧。”
看着褚伽陵苍白的脸和苦苦哀求的眼睛，江汮奴弯下身，甩开褚伽陵抓着她衣角的手，眸底有些轻厌：“褚伽陵，你的大小姐脾气呢，刚刚看我的眼神去了哪？”
大牢里的光线低暗，不可否认，汮奴确实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从小便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但她从未想到，曾经那样一个天真的女孩竟会变得如今这副狠戾样，会有如今这般的狠辣心肠。
“放了伽蓝一把，大王不是一直听你的话吗？”她含着浓浓倦意的眸子不禁哀求，让人心生怜悯。
丹唇轻启，徐徐划开清艳：“这一切，就得看伽蓝自己的运气了。毕竟……我可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勾结叛党，毁了我江氏的名声。”汮奴的眸光清和，却隐隐含着几分杀机，笑意若有若无，让人心里慌乱。
褚伽陵微微阖眼，滑下一许清泪，脸色苍白如死。她本已疲倦极致，对眼前那个妖艳的女子再也没有力气去恨。看了江汮奴一会，泪水夺眶而出，两只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再无曾经那个褚氏嫡长女，楚朝王后的样子。
许久，她才轻轻道：“江汮奴，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江汮奴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冷冷地看着褚伽陵：“同样，我也恨透了你。不过……娘娘还是需要更加担心您自己……”
她恍然抬头，那袭红衣耀眼，配着她那张魅色的脸，有着让人无法言说的魅力。她微微仰起头：“你想做什么？”
江汮奴轻眯着凤眸，细细打量着褚伽陵。许久，才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眼里含着轻视，却透出无数狠劲：“王后乃一国之母，本当母仪天下，却图谋不轨，意图与其父行刺大王，害得天下大乱，褚家的人都死了，你活着做什么？”
那寒冷刺骨的笑意，都在时不时地戳着她的心。江汮奴慢慢将手滑上了她苍白的脸颊，将她的泪水擦去，手指冰凉。垂眸一顿，忽的放开她的下巴，直起身转过去，背影婀娜窈窕，一身艳红色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都隐去。
她忍着痛意看向江汮奴的背影，咬着牙道：“江汮奴，我恨你，恨那昏君，恨这天下！我不畏生死，可伽蓝不过及笄之年，她尚无辜！”
血红色荡然，就如同她火烈的性格。美目流眄，红唇含笑，似毫不近人情，许久，汮奴将右手举于半空，修长的食指微微一动，忽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走进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