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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鬼·姻时有愿(剧情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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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上愁兮姑娘的那日,我起得比往常都要早,嘴上说是为了采些荷露泡壶清茶,其实不过是早些顺应命运罢了。

    我知她会来,我想早点遇见她。

    她在我眼中与第一次见时并无分别,一双紫眸浓如雾夜叫人看不出情绪,高高束起的马尾配上墨色衫裙显得利落大方又极为冷淡。

    我说,我是姻愿。然后她勾了勾唇,她知道。这是愁兮与我讲的第一句话。我还知道岁珏和你在一起。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与愁兮并肩走回路时,我故意放慢了步伐,走得极为缓慢,幸好她也没有多等我片刻,不费力气就把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她冷冰冰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急切。

    我知道是为什么。

    那日我躲在城门后,如同一个见不得光的贼人,偷窥着她和岁珏。岁珏眸中藏着细碎的温柔,如斑驳暖阳让人移不开眼,那么一瞬我甚至在幻想被他看着的人是我,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恶心。

    岁珏曾和我提过一句,他有一个青梅唤做愁兮,虽然当时还未见面,但我从那时便开始羡慕这个人,羡慕她有着我永远不会拥有的幸运。

    我看着愁兮轻车熟路地从身后捂住岁珏的眼睛,看着她和岁珏说说笑笑,这种两人间极为熟悉的感觉是我从不曾体会过的。

    如果我也这么做得话,会很尴尬吧。

    又看了一小会,我才装作刚到的模样走到他们面前,又故作惊讶状看着岁珏和愁兮。

    愁兮望向我的眼神透着丝丝嘲意,似要看穿我心底的那些小心思。

    或许是做贼心虚,后面一路我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昨夜被雨水冲刷过的地面似乎要更明澄一些。

    “姻愿…你怎么了?”岁珏突然叫住我。

    “没事,我很好。”我望着他柔柔一笑。

    “你上次送给我的花灯,被愁兮看中拿走了,她这人性子便是这样,不懂得顾及旁人情绪…”岁珏带着几分歉意地看着我。

    “只是一些小饰物罢了,我不在意这些的,愁兮姑娘若是喜欢我做的东西,我还可以为她做一些别的新花样。”我依旧冲他笑。

    岁珏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旁人如何我都不会在意,我真正在意的…只有你一人啊。我在心里默默念道。

    第一次见到岁珏时,他极为狼狈地伫立在大雨中,唇色苍白,墨发被雨水打湿黏在脸上,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握着剑,他极为警惕地望着我,一双极为好看的墨瞳映着我无措的模样。

    遇见他时我的世界非黑即白,遇见他后便有了从未触碰过的色彩。

    我很喜欢他,他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我知道只要是来到下域的人都不似表面那般光鲜,或许岁珏也有我无法窥探的阴暗面,但我不介意,我想让他留在我身边。

    倾溯对我说,我们是存活在下域的卑微之人,外界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而所有来到下域的人,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走出这里。

    “那么留下来呢。”我有些恼怒地问她。

    “他会为你留在这种地方吗。”倾溯嗤笑。

    后来岁珏待在了我身边,自此每一日于我而言都成了难以言明的奢侈,每一日我都能看到他的模样,他因我而笑,因我而忧。

    我知道岁珏一直很想离开这里,但我不想他走,所以关于下域的一切我什么也没说。这种地方,一旦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倾溯说,岁珏这样的人看似温和实则城府深重,我有心依傍他便是自寻死路。

    那是记忆中我第一次见倾溯发这么大的火,亦是我第一次这般坚定地做下选择。

    我说,我只想陪在岁珏身边。

    然后倾溯走了,我与她相伴六载,却只能看着她在暮色烟雨中渐行渐远。为何倾溯一定要把所有事情想的复杂,我不明白。

    直到愁兮站到我面前,劝我去死。

    她一脸轻松地对我说,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座城只有我一人,因为我就是那个任务,只要我死了,一切都会结束,岁珏和她都会回到原来的地方,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愁兮说得很快,我有好些没听懂,但也听出了大概意思。只要我死,她跟岁珏都会顺意。

    “你又何必这副表情看着我,你喜欢的人能冲出牢笼,哪怕要牺牲掉你的命,你也愿意吧?”愁兮冷漠的神色有些刺眼。

    我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望向她,“那你会吗,你会牺牲吗。”

    愁兮坦然地看着我,说:“不会啊,我为何要为了别人的命牺牲自己。”

    我:“…你好虚伪。”

    愁兮:“其实根本无需与你废话,只要我想,一剑便可结了你,但我怜你卑微,再者…我不想在岁珏面前表现地这般恶毒。”

    我只觉得可笑。

    我:“愁兮姑娘,其实我很羡慕你。”

    闻言愁兮脸色划过一丝愕然,“我不值得你羡慕,至少我没有你所想的快乐。”她说。

    所以愁兮永远不会懂。

    岁珏来找过我一次。我幻想他会是和愁兮那样的说辞,我甚至想过无数种拒绝他的语气,可是直到他走到我身旁望着我时,我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咬着唇死死低着头,然后我听见他温和磁性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他说,能不能再为他制一盏花灯。

    我头埋得很低,闷闷地应了声好。

    “这次不会再让旁人拿走了。”他说。

    “这是你说的。”我抬起头望着他。

    然后他又笑了,“姻愿。”他低声唤我名姓。

    突然间我什么气也没有了,任凭愁兮再怎样嘲讽我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岁珏不是这样想的,一切便可以维系下去,他依旧会留在我身边。

    这盏花灯我足足制了九天九夜,耗尽了毕生心血,灯面的每一缕花纹都是我精心雕琢,价值如同璞玉般惊艳珍稀。

    花灯的颜色是红色,因为我喜着红裙,心里盼着岁珏看到这盏灯时能忆起我。

    我把花灯交到岁珏手中时,他正在泡茶,袅袅青烟中,他的眉目隐约显现,淡然如画。

    他沏了一壶银针白毫送到我的面前,“这是我第一次为人泡茶。”他说。

    我拿起轻抿了一口,味道甘甜清香。

    “这壶茶我命了名字。”岁珏说。

    “叫什么。”我问他。

    “离。”他面色冷然,如同披了几层霜雪。

    岁珏和愁兮倚靠栏杆并肩而立,船板上的海风吹散两人的发,气氛极静。

    “这灯真好看,只是颜色我不喜欢。”愁兮盯着岁珏手里的红色花灯,语气含笑。

    岁珏没有理会愁兮,只是静静地眺望远处青山,面容冷峻。

    “在下域耗了这么久总算是出来了,只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艘船上,连去哪都不知道。”愁兮自顾自说了起来,语气蕴着几分埋怨。

    岁珏:“风有些大,我先进去了。”

    就在岁珏逆风转身的那一刹那,大风将花灯里藏于花芯的纸条刮出。

    愁兮手疾眼快,将纸条紧紧握在了手里。岁珏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便进了屋。

    愁兮将折成块状的纸条摊开,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清秀工整的字迹映入眼中。

    “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都不会后悔。”

    愁兮盯着纸条片刻,便将纸条撕成碎片,淡淡地看着碎片随风扬进海里,如同灰烬死寂。

    昔有灯鬼姻愿,生于下域,食生人骨肉,屠城十万,终为忠义之士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