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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晶什又继续念起诗来:
“黑龙江上水云腥,女真连兵下大宁。
五国城头秋月白,至今哀怨海东青。”
继续又是一首:
“飞昚朝暾霁,停骖午漏分。
客心随水急,人语隔江闻。
雨过添清气,风生爱縠纹。
中流归棹稳,跂望有来群。”
……
……
我四叔后来听得有些麻木了,但许晶什兴致越来越高,前前后后念了有几十首,后来嗓子实在跟不上才停下。
我四叔当时和许晶什在漠河北极村这里停留了好几天,在这里留下了很美好的回忆,两人也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友,后来的很多年里还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
之后他们两人又一起徒步旅行到了吉林,从吉林又到了辽宁,不过到这里许晶什就不打算继续往前了,他本来的计划就是在东北三省徒步旅行,而且内蒙与东北三省都接壤,他从辽宁这里返回内蒙扎兰屯也很近。
后来我四叔一个人从辽东半岛的大连市坐船渡海,到了山东半岛的烟台市,说来也巧,这里有个蓬莱县(后来成了蓬莱市,由烟台市托管),正好是吴佩孚的故乡。
我四叔在黑龙江的时候对吴佩孚发生了重大兴趣,连着几天都在和许晶什讨论他,所以也知道了吴佩孚的家乡在蓬莱县,特地跑去蓬莱县逛了逛。
斯人已逝,这里也已经物非人非,逛了一圈我四叔就离开了,一路上他还是徒步,出烟台,进了山东滨州,由滨州继续挺进山东省会济南,济南别称泉城,说实话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但自从和许晶什分开,我四叔一路上的游玩兴致就大减,后来索性在这里坐车回了湖北,在湖北又转了两次车才回到家里。
期间,也遇到过车匪路霸,以我四叔的身手和机灵很容易就摆平,这里就不多说了。
我四叔还没有成家,回来只能和五叔一起跟我奶奶生活,这时但凡有人从外地回来,往往会买上许多礼品送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比后来的人际关系还是要好很多,我四叔花了一百块钱买了很多糖果、饼干、巧克力之类乡下很少见的食品带回来,到我家时,他还特地买了一包参须给我爸妈泡水喝,那时候的说法是这东西很补。
他坐的车子在镇政府所在的街上停下,过了漫水桥第一站就到了我家,我妈还没来得及出门摆摊,看到我四叔回来,起先愣了一下没认出来,毕竟几年没见,随后就抱着我迎上去:“是老四回来啦,远叔,快回来看看,我们家老四回来了!”
我睁着眼睛看着四叔,和记忆里的模样差不多,只是突然,我脑袋里嘟嘟响,那个报警器响了,我心里一动,去看诡秘进度条,上面的进度果然又增长了,变成了6%。
这意味着什么,我还是大概知道的,难道我四叔身上也会发生什么事吗?我没有太小时候的记忆,不知道四叔身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三姐,好几年没见,我夏老四又回来了。”四叔满脸笑容,看到我,赶紧从大包小包里掏出一个糖果塞到我怀里,糖果做成一个剥了皮的桔子形状,是我小时候吃过最美味的糖果之一。
“老四,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家也出了一个当兵的,了不起。”我爸从屋里出来,看到四叔快步迎上去,都是亲兄弟,几年没见,还是有些想念的。
四叔啥也没说,掏出那盒参须递给我爸:“三哥,这是参须,用来泡水喝,很补的。”
我哥也刚好从外面回来,四叔看到他,还不认识,猜测说:“这是夏攀?”
“是啊,你走的时候刚出生,现在也有三岁多了。”我妈赶紧把我哥拉到跟前,让他喊四叔。
我哥乖乖喊了一声,四叔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递给他,还抱起他哄了哄,不过后来我哥剥开纸吃了一口巧克力,立马吐了出来,说是苦。
乡下小孩第一次吃巧克力多半会不适应,我第一次吃巧克力时也觉得很难吃。
我四叔离开我家,又去了旁边别的人家,附近都是熟人,他刚回来,也不好不去走一趟,更何况挨着不远的地方就是我大伯家。
等我四叔走后,我爸把参须盒子打开,掐断一截参须尝了尝,他说味道也有点苦,但是舍不得吐出来,因为参须真的是不错的补品。
我妈说:“我去把家里的那只老母鸡也杀了吧,晚上用参须炖鸡汤喝,也好给两个孩子补补。”
我爸没有意见,把参须交给我妈:“记得留一点泡酒,晚上喝几口好睡觉。”
后来的日子恢复了正常,我四叔回来后也没有闲着,他带回来几百块钱退伍费,也想着自己做点生意,但是他刚回来什么都不熟,来找我爸妈,我爸让他也学着我妈在街上摆摊卖东西。
这时候我家里有了点积蓄,我妈的水果摊也扩大了,买了一辆板车,拉着整箱整箱的水果去街上卖,以前三天才能卖完的水果,现在差不多两天就能卖完。
我爸一直惦记着做大生意,开始搞起水果批发,他雇了辆车子,从武汉进回来一车子水果蔬菜,想在家里做批发生意,但说实话,蔡甸河那里才是正经可以做批发生意的地方,我爸这属于异想天开,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大的消化量,最后拉回来一车子水果,只销出去一半,剩下一半,就算我妈拼命摆摊销售,短期内也卖不完,最后眼睁睁看着很多水果都烂在家里,我妈好不容易挣的一点利润又没了。
我四叔从我爸那里进了一点水果,也在街上摆摊,我妈的摊位在街上靠中心的地方,我四叔就把摊位设在街口,青天白日的,他还没有开始卖出水果,自己先吃了起来。
我妈看着直摇头,但也不好跑过去说他,不然他可能会不高兴,我站在我妈身边,看到我四叔那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顾客,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我记得很清楚,这个人是街上的一个单身汉,人称老吴,父母去得早,他又不争气,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而且今天的他好像喝了很多酒,在四叔的摊位上挑挑拣拣,终于没有满意的,我四叔本来就是暴脾气,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