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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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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厅里聚来了不少新旧面孔,其中当然包含了大伯的那张贪念的脸,他穿着渔民下水的连体背带裤,头发抝着发枯淤泥,开怀大笑的与人交谈,不时闪露着漆黑牙垢中唯一晃眼的金牙。

    我阴沉着脸向他走去,同时也引来不少瞩目的眼光。

    他被旁人提醒的朝我看来,脸上笑容瞬间凝住。

    “大伯”我礼貌的喊。

    他没答应,反而同几人吆喝,“你们看看啊,咧个就是我那不争气老弟滴幺儿。”

    “嘿!不就是瞅着要阳子死滴那个?”

    “是滴哦,就是咧个冰坨子的丫头”

    “……”

    大伯瞧旁几人调侃很是开心,自己脸又挂不住面子,速的驱赶着我来到柚子树下。

    “钱咧?”大伯叼着仅剩一点点烟的烟蒂,瞪着泛黄的眼睛向我讨要。

    我漠然掏出内兜里两千元扔给了他。

    他呲着牙撇了我一眼,又低头边数边说,“就这么点?”

    “就这么多!”我碾着地上的黄土,冷冷道。

    “要不停了你外婆滴住院费?”他开着玩笑的讲。

    “你敢!”

    “开完笑喽,当个么子真哦!我阔是巴不得她活久滴点,不然你咋会乖乖给我钱咧”,他厚颜无耻的笑道。

    脚下的黄土被我碾出个坑,但我依旧不放过的继续使劲,瞅着大伯贪婪的嘴脸,我暗压厌恶感,平静的讲:“工资你是知道,份子钱随了,固定的就给不出多的了!”

    “咧不行!”他随手扔下嘴里的烟蒂,不可协商的大怒。

    “大伯,兔子急了还咬人,我嘛,喜欢同归于尽!”

    话一出,他那数钱的手指不自主的抖了抖,僵笑道:“那……咧个月就少一半,就一半哈!”

    瞧他把钱装进裤兜,我立马冷漠的扔下一句,“走了”,独自佝偻着身躯往村口走去。

    “酒不吃啦,哈哈……”大伯的虚伪无耻的笑声荡漾在身后。

    ……

    秋风萧瑟,吹落了不少树上的黄叶,小路上的野草也经不住季节更替,稀落发黄,我把自己捂的紧紧的,逆风行走。

    好在时间尚早,每隔一小时都会有一辆去县城的班车,我蹲在路口,瑟瑟发抖,凌乱的杂发顺着风向无规律的贴脸颊上。

    “哟!青儿姐要走喽!要不我带你一段?钱什么喽……”老旧摩托车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响,堂弟正支着两条胳膊粗的细腿,轻蔑的俯视着我。

    我鄙视的瞟了他一眼后,充耳不闻的把双手交叉的掖在臂下,咳嗽的把目光重新落向车子将要驶来的远方。

    忽的,摩托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我撇头瞅去,却发现后背夹上的麻花辫燃起了缕缕焦烟,不远处的堂弟靠在老款摩托车上把玩着手中打火机。

    我速的捞来发辫,一把握紧火星,扑灭的余烟从指缝里轻轻飘出。

    我忍着掌心的灼伤,投去仇视的眸子,狠狠的说:“七岁那年没烧死我,今日是要故技重施?”

    “么……么子重施不重施滴,老子就要找你报仇,”堂弟瞧着我欲起狠意的眼神,胆怯的说。

    “报仇?”我不屑的轻笑一声,“我来你家不到一天,你趁我一人在灶房,就故意点火想烧死我,好在我逃了出来,一把没整死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青儿姐滴狠劲我可是晓得滴,你把老子骗到鱼塘口,一脚踹下去,不是一样滴要淹死老子。”他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说。

    “你给我想清了,诬陷火是我点的是谁?,导致大伯强行卖了我家这才修建了你们的小洋房是谁?,区区想淹死一个你算得了什么!”

    每一字插向他,同样也刺在我的心头上。

    “死啦人滴房子,不卖留着搞么子哦!”他不屑的高昂着下巴。

    “大伯大娘不就是为卖房子的钱才故意让你点的火,钱也到手了,房子也修了,怎么你们没死心还想要我的命?”我盯着他冷冷呵笑,像一朵地狱盛开的曼珠沙华,无形的想噬人鲜血。

    “老……老子……”他瞅着我笑出那年一样的声音,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溺水的感觉体验过了,要不我也让你也体会体会火烧的滋味?”我笑的诡异,说。

    堂弟被吓的连忙驾上了车,惊慌一边瞅着我一边使劲的蹬着起动杆,几番尝试才重新点着摩托,轰的逃之夭夭。

    我松开被烧毁一半糊丝,它顺着风位散乱在空中,而掌心灼烧的一抹红肿,隐隐泛着焦烫感。

    良久,远处一辆新旧适中的巴士缓缓驶来,我用备好的零钱购买一张去县城的车票。

    黄沙浮满了透明的玻璃,迷糊外的风景显得更加灰暗,似乎有种错觉像是坐上一辆通往冥界的引渡车。

    我不敢继续设想下去,随手掏出荷包里保温瓶,微微使劲扭开瓶盖,不在腾出氤氲热气,仅剩一半乳白色的液体随着车的浮动慢慢荡漾。

    我嘴角莫名的扬了起来,抬手伏唇喝下一口,冰凉的牛奶含着淡淡的奶腥味一并入喉,口腔的余味让我想起了言焱的笑容,那份治愈的笑容。

    ……

    风雨前夕的夜幕如同一头饿坏的野兽,洞悉着可动的猎物,由于班车在路途中抛了瞄,直到晚上七点我才到达县城。

    淳朴的司机为了表达歉意把我送到医院门口,我浅浅笑着道了声“谢谢”便下的了车。

    寒风如针根根扎入着每寸肌肤,我把保温杯揣回该在呆的地方,缩着身子迈进医院大门。

    夜晚的医院清冷空荡,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消毒水混合细菌的气味,布鞋走在冰冷瓷砖地上静如无声。

    我寻着一年前的记忆走到似曾相识的病房门口,稍稍倾身贴在探视窗上,望着病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呼吸罩艰难的运转肺部功能,瞬间,泫然欲泣的泪花覆满的整个眼周。

    “您好,请问您找谁?”亲和温睨的柔声倏忽的在后方问起。

    我眨了眨眼逼回泪腺,保持冷静的转身,看见一位小个子女生穿着白色护士服,推着辆送药车,好奇的打量着我。

    “您好,我是这床的家属!”我低声的说明。

    “哦?现在还有人乱认家属的?”小护士一边掏出手机一边疑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