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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一夜没睡踏实,继白天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旧噩梦之后,这一晚上她又连续做了好几个梦,梦做的很累,醒来时却一个都没有记住。
她在半夜时就醒了,把陪寝的火舞吓了一跳,因为是很少发生的情况。嗜睡的殿下最近的睡眠不同寻常,居然出现了偶尔失眠的情况,因为太罕见,火舞反而觉得担心。
她陪着晨光躺了一会儿,轻轻地拍着她。
殿下极喜欢肢体接触,喜欢别人轻柔地触碰她。
然而这一回火舞的抚触并没有奏效,晨光睡不着,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焦躁。
于是火舞下了床,去外面叫值夜的司七和司八熬了安神汤来,给晨光喝下。
晨光依旧睡不着,眯着眼睛一直到日上三竿,却再没能入睡。
晨光的身体负担很重,她需要靠大量的睡眠去减弱去修补病痛对她造成的身体负担,睡少了她的精神会很差。
起床梳洗时,她坐在妆台前照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睛肿了,这让她有点生气。
吃早饭时,她气鼓鼓地坐在桌前,连平常喜欢吃的水晶小包子都不爱了,捧着小碗,干巴巴地喝粥。
她今天心情不好,于是在心里把赤阳国的凌王诅咒了八百六十遍。
正诅咒着喝粥时,沈润突然从外面进来了。他一定不是从正门进来的,不然不会这么突然。
他仍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做外出游玩的贵公子打扮。
迈过门槛一抬头,在看清晨光的脸时,沈润愣了一下,惊诧地问:
“眼睛怎么肿了?”
晨光听了他的话都不想喝粥了,扁着嘴唇看了他一眼,用手把眼睛遮盖住。
沈润哭笑不得,满目不解。
侍立在晨光身后正布菜的火舞难得开了口,对着沈润的脸低声道:
“殿下昨天夜里就醒了,之后一直没睡着。”
沈润已经习惯了晨光手下人的傲慢无礼,知道对方冲着他的脸说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他身份高贵,豁达大度,才不会跟几个无礼的仆从计较。听了火舞的话,他愣了一下。
晨光嗜睡他知道,二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晨光嗜睡的理由他大概也清楚,尤其是在见识过司晨的发作后,他基本上全明白了。对晨光身体上细小的改变,他同样觉得惊讶,继而有点担心。
他走过来,坐在晨光身边的凳子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在没有发烧。
“哪里不舒服么?”他关切地问。
“没有!”晨光的不高兴表现在脸上,她噘着嘴巴说。
沈润用手指头在她因为不愉快而鼓起来的腮帮子上戳了一下:“不高兴?”
晨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重重地哼了一声。
看来的确是心情不好。
沈润扑哧笑了。
“昨日的晚宴,赤阳国的凌王都对你说了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
晨光越发不愉快,板着一张脸反问:“小润你就是来问我这个的?”
“我是来带你出去游玩的。”
晨光咬着嘴唇看着他:“去哪儿?”
“去游湖?”
“我讨厌水!”晨光扬起脖子说。
“去骑马?”
“我讨厌马!”
“去吃好吃的东西?”沈润用诱惑的语气笑着问。
“我讨厌好吃的东西!”晨光高傲地回答。
沈润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上,再次试了试温度,又摸摸自己的,疑惑自语:“不烧啊。”
晨光用自得的表情看着他,仿佛不讲道理地回绝他这件事让她很高兴。
沈润失笑,手指头在她的鼻尖上弹了一下:“你想去哪儿?”
“去游湖吧!”晨光高兴起来,兴冲冲地说。
沈润无奈地笑。
晨光戴上幂蓠遮盖住容颜,顺便遮住肿起来的眼睛,跟着沈润去明月湖坐船游湖。
……
今日的天空多云,时有阳光,算不得好天气,可因为空闲的时间只有今天,沈润只好不在意天气,在今天将晨光约出来游湖。
明月湖风景如画,两岸种满了柳树,柳树周围的草丛里开着姹紫嫣红的野花,没有经过人工雕琢的景色,是最自然的,也是最美的。
沈润租了一艘极华丽的画舫,没有安排太多服侍的人,倒是准备了许多晨光爱吃的点心。
晨光坐在船上,抻长脖子去看湖水里自在游动的鲤鱼。
明月湖里养殖了许多鲤鱼,又肥又大又不怕人,她双眼亮晶晶地看了一会儿,将手伸进湖水里去抓那一只惬意游荡的花鲤鱼,却因为讨厌水不喜欢冰冷的缘故,手伸下去就后悔了,于是实际上只是伸进水里挠了一下就缩回来了。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忙用帕子擦干。
沈润坐在一旁品啜紫笋茶,看见她滑稽的动作,笑出声来。
“昨日的晚宴上,窦轩和你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轻放下茶杯,用随口闲谈的语气询问。
“不告诉你!”晨光擦干了手指,从盘子里拈起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
她直白地拒绝了,沈润便不能继续问,他倒没有因此恼怒,他沉默了下来。
晨光吃掉了一块芙蓉糕,渐渐的,觉得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她将头伸出窗子,望了望外面天色,啊呀一声,说:
“乌云来了,变天了!”
沈润没有搭腔,他感觉到有凉风从外面吹进来,是雨的前兆。不过没什么要紧,在画舫上,也不担心会淋雨。
还没有真正进入夏天,雨前的风还是有点凉,火舞拿了薄披风过来,晨光披上了。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阴森,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只听哗的一声,一场大雨从天而降,砸在平静的湖面上,砸出许多个水涡。
先前没下雨时岸上还有人,隐隐能听到说话声,这会儿下起雨,岸上的人全都跑光了,大白天天气又不好,湖里的船也少,这附近只有他们一艘画舫,寂静得仿佛大雨笼罩下的人世间只有他们似的。
雨水打在木制的画舫上,发出冰凉的“空、空”声。
晨光换了个位子,坐在不会被雨水打湿的地方,裹着薄披风,望着画舫外的雨景发呆。
沈润坐在旁边,无声地啜饮着紫笋茶。
气氛很宁静。
直到另外一艘大船冲破雨帘,闯入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