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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润又一次歇在了晨光屋里,晨光昏迷时他是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晨光醒来后他就分了她的半张床,他不放心想看着她,到头来受罪的是他,她的睡姿一如往常的差,差到他天天晚上做噩梦不是被狗熊压死就是被马蹄子踹死。
晨光醒来后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神采奕奕了,沈润觉得她刚下床,坚决不许她出门,晨光也不在意,只在驿馆里溜溜达达。
凤冥国驿馆在晨光昏迷后加强了防护,沐寒将巡逻队的人数增加了一倍,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在驿馆里巡逻,沐寒亲自带队,已经好几天没有歇眼了,饶是如此,那天夜里仍旧出了岔子,弄得沐寒十分惭愧,心里很过不去。
晨光正在花园里溜达时正好碰见沐寒身着软甲带队巡逻,不得不说,晨光能够平安苏醒过来让沐寒如释重负,长松了一口气。尽管沐寒不喜欢她,甚至有点憎恨她,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发现她居然做不到眼看着她死去无动于衷,她觉得她这样想简直对不起沐家的列祖列宗,她很矛盾,因此在每一次看见晨光时她都一脸沉闷,虽然对于晨光能够醒来她心里其实是有点高兴的。
见到晨光时,沐寒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带领巡逻小队给晨光请了安。
晨光正在看院子里的水池,对她着笑了一笑。
沐寒行过礼后,带领巡逻小队站起来继续巡逻,从晨光等人身旁路过,向前方的长廊走去,走到一半时,她又觉得这样走了不妥,犹豫了一下,退回来,也不看晨光的脸,语气生硬地道:“殿下病体初愈,还是不要在风里站着的好。”说罢抱拳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晨光愣了一下。
眨眼的工夫巡逻队已经走了,司八撇了撇嘴,道:“这沐将军近来越发古怪了!”
“殿下昏迷的时候沐将军也很担心,私底下过来问了奴婢好几回。”火舞替晨光理顺了被风吹乱的长发。
司八便垂下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哀怨地说:“殿下,下次别玩这么险的了,奴婢心里受不住!”
晨光微微一笑。
“现在三国上层都在传,说殿下......”火舞欲言又止,就算是传言她也不想说,一群人都在暗中期待着殿下殒命,每次想起这些来她就想要发怒,恨不得割掉他们的脑袋。
晨光知道她要说什么,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殿下,那一晚......”火舞想说那一晚宫女侍卫躺了一院子的事,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她们几个人顺着对方的意思被调虎离山,可没想到接下来却变得那样危险,此时想来仍心有余悸。
晨光不打算谈那晚的事,望着风在清澈的水池里荡起漂亮的波纹,她只是笑。
她的背上至今还残留着那一片冰冷刺骨。
司八见她不说话,就想让她听点有趣的,忽然兴奋起来,八卦兮兮地道:“对了,说到沐将军,殿下,近来总有一个人跑来找沐将军,殿下猜是谁?”
晨光来了兴致:“是谁?”
“赤阳国的陈小将军陈炎。”
“咦?”
......
换岗时沐寒才能歇上一会儿,整个驿馆的布防都是由她负责,所以她歇息时都不进自己的房间,只在大门旁边的一间耳房里,她还没走到耳房前守门的士兵就迎了过来,挤眉弄眼地道:
“沐将军,陈炎将军又来了!”重点咬在了“又”字上。
沐寒皱了皱眉,先是冷冷地看了士兵一眼,等他把眉飞色舞的表情给憋回去,才沉着脸走进耳房。
陈炎穿着便服,正坐在耳房里喝茶,见她进门,含笑站起来施了一礼:“沐将军!”
沐寒实在不懂,这人自从三天前来拜访她之后一天来一趟,她以为他有什么事,可问他时他却说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为什么还要来,她莫名其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毕竟他是赤阳国人,赤阳国人诡计多端,像她这种头脑不灵光的很容易上当。
“陈将军连来了三天,到底有什么事?”沐寒直截了当地问。
她刚进来就问他,还问得这么直白,陈炎有些尴尬,憨憨地挠了挠头,讪笑着:“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来干吗?这不是耍人玩吗?
沐寒怒了,这个外国小子,难道她看起来像是没脾气好欺负的吗?
陈炎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把她惹生气了,有些无措,急忙补救道:“不是没什么事......是......”“是”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完整话,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
沐寒抱胸,冷眼看着他,心想他好歹是一个将官,怎么扭扭捏捏跟个娘们儿似的。
“沐将军,你愿不愿意和我去喝茶?”陈炎突然大声说。
沐寒还在看他的忸怩,他忽然这么大声,把她吓了一跳,愣住了。
陈炎在说完后,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瞪着她,等待她答复。
沐寒再迟钝她也快三十岁了,又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女孩,属于女性的敏锐她还是有的,在呆愣之后,她变得尴尬、无措,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想岔了,她不年轻,也不漂亮,这么想着不由得避开了他的目光,咬字也变得磕磕巴巴:
“陈、陈将军找我可是有公事?”
“不是公事,是私事!”陈炎十分勇气地大声说完,突然觉得一阵不好意思,耳根子发热,声气弱下来,也变得磕磕巴巴,“今日果然居来了一个有名的戏班子,若是沐将军喜欢......”
他在抬头去看她的眼时,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沐寒全身一僵,她感觉到有一股她从未体会过的诡异气息开始在室内蔓延。
她竟觉得脸发烫。
少女时她曾爱慕沈润,原因无他,沈润待人温厚,不会瞧不起她。那时她处境尴尬,比她地位高的男人不会恋慕她这种女人,比她地位低的男人攀不上她的家世用不着巴结她自然更不会吝惜冷嘲热讽,年轻的男人们还没有养成风度,那时候的她是男女共同的攻击对象,只有沈润对她好,温和地待她,他曾多次化解她尴尬的处境。
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这样的男子怎可能不心动,尽管她知道他是因为她的父亲,尽管她知道他并未把她当女人看待,可他对她好,所以她喜欢他,他是她心中的明月,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当然,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只是喜欢想,她甚至可以为了她的妄想豁出性命,但她从未真的想过把妄想变为现实,妄想是只属于自己的乐趣,成真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从未妄想过他,但事情好像成真了。
这对她来说很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