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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内,沈润并不反对晨光的强势,毕竟关起门来强硬心狠能给她带去许多好处。可出了凤冥国,在其他国家面前,两面三刀也好,口是心非也好,都可以,只要保持温和的态度便好,唯有将傲慢和嚣张表现在脸上,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凤冥国还没有那样的资本,若是表现出超越了本领的强硬,那就等于是自己把自己挂在靶子上。
沈润秉承着龙熙国皇室谨慎的处事风格,在政事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保守派,在他看来,晨光的肆意轻狂是在给凤冥国徒添祸端,有些时候她的胆量过大,甚至给人有勇无谋的感觉,她的做法与他的截然相反,他因此感到不习惯,并持反对的态度。
晨光看了他一眼,歪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不去就是不去,就说我不去。”说罢,人已经出去了。
沈润无奈地望着她的背影。
这个人真任性!
……
乘坐小轿往宫里去的时候街上正准备戒严,听说是赤阳国的人就快到城门口了。晨光乘坐的小轿子在被驱赶的人潮里行走,走得不徐不疾。轿子是普通的小轿,这一次也不是直接去皇宫,而是走西郊的园子,从园子里走水路到皇宫北角的仙泉山庄。那地方本是先帝闲着没事时带领受宠爱的妃嫔避暑游乐的地方,可以算作是皇宫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独立的一座皇家园林。顾盼还是贵妃的时候常随老苍丘帝去那儿,老苍丘帝还曾为她在仙泉山庄盖了一座小楼,名叫“盼春楼”,顾盼之前派人传话说,会在盼春楼上等她。
城里因为要迎接赤阳国的人驱赶行人和商贩时闹得乱哄哄的,晨光坐在轿子里,心想,也不知道待会儿晏樱会不会亲自去迎接赤阳帝。
她很想知道他会不会亲自去迎,去或者不去说明了苍丘国对赤阳国的态度。她现在对这两国之间的走向很在意,因为,在赤阳国和苍丘国开战以前,晏樱就和赤阳国有着某种她猜不到的联系,并且他和现在的赤阳国皇帝似乎也有着不浅的往来。这个往来可能不是两国之间而是私底下的,每当她想起许多年前晏樱故意引她去看一整座岛上的失败品时发生的那些事,她就有这种感觉,晏樱和窦轩,在窦轩还是凌王的时候,他们就有私交了。
并非忌惮他们有私交,权力场上,交情这种东西可以随着利益之争任意增减,哪怕是嘴上说着“过命之交”,回过头就有可能刀剑相向。只要涉及到争抢权势利益,翻脸比翻书还快是常有的事。同样的,翻脸之后立马握手言和也是很平常的事。都是玩弄权术的人,与权力相比,脸面不值得一提。
晨光不担心他们有私交,她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一种私交,以及晏樱闭口不谈的那几年都发生了些什么。
西郊的园子原是亲王的别苑,亲王被处死之后别苑空了出来,平常鲜少有人来。守园子的人显然得了顾盼的吩咐,把晨光的小轿放了进去,船只备在人工湖里,逆流而上,过了两个关口进入仙泉山庄,小船又在湖中足足前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一处隐蔽的码头停下。
码头建在湖心的人工岛上,岛不大,岛上的花枝异常茂盛,一名容颜俊秀的青衣男子带领两名宫女站在码头上迎接,是当初晨光送给顾盼的两名男宠之一的君陌。
晨光下船,看了君陌一眼。
君陌含笑上前,老练地行了一个宫礼,说道:“请凤主殿下安。凤主殿下,太后娘娘已经等候殿下多时了,就在前面的盼春楼里。”
晨光笑笑,向前走去,在经过他身旁时又瞥了他一眼,问:
“你是被夙玉抢了风头?失宠了?”
君陌顿了一下,只是半低着头笑,没有回答。
晨光嫌弃地撇了撇嘴:“亏你比他年轻好几岁,真是没用!”
君陌苦笑,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好说:“凤主殿下,这边请。”做领路状。
晨光哼了一声。
许久之后再重逢,第一句话就是一句结结实实的嘲讽,君陌心里苦。从他进苍丘国后宫那天开始,顾太后就不怎么喜欢他。在他看来,顾太后只是因为夺权失败在拿养男宠这事来修补自己早就不存在了的权威,凤主殿下给她送男宠也是拿住了她心里消不去的那份不甘和耻辱感。顾太后不是痴迷男色的女人,所以不喜欢他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为什么独宠夙玉,原因很简单,就连一无所知的他在进宫之后不到一个月也弄清了,夙玉他某些地方的确有点像顾太后心里的那位大人,虽然像得很假,但对顾太后来说,大概聊胜于无吧。
君陌说,这半年顾太后的身子不怎么好,身子不好的时候总来盼春楼疗养。
晨光还没见到人也不好说对方的身子到底是真不好还是假不好,但是来盼春楼,这一点很有意思。这座盼春楼是顾盼的丈夫送给她的,而她的丈夫八成是被她给弄死的,她在夺权失败后又回到了死去的丈夫送给她的盼春楼里,是怀念起了过去盛宠时的时光么?
晨光弯了一下嘴唇。
还没走近就听见从盼春楼里传来幽幽的笛声,和着哀婉动听的唱曲儿,唱词是一段戏词,顾盼喜欢听戏的爱好还是没有改变,即使没有戏班子了,也爱听那些柔腔百转的戏词。
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天已经很暖和了,顾盼却裹着一件厚厚的斗篷窝在一张贵妃椅里,面容憔悴,即使再好的脂粉涂在脸上也不起作用,仍旧显得很僵涩。在晨光走上楼梯时,她冷漠地看了晨光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站起来,明明是她派人去请晨光的。
远处,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娥正在唱曲,唱的是地方戏。夙玉坐在角落里,一根竹笛,宛转悠扬,穿的却是一袭紫衣。
晨光瞥了他一眼,努力忍住笑,火舞解去她的斗篷挽在臂里,晨光也不往前走,就在靠椅上坐了,扭着脖子饶有兴致地望着楼下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