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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似乎生了顾虑,罗照急声道:“阁主…”
玉苍抬手打住,“我意已决,都不要再说了。不要和卫国把关系搞僵了,先答应卫国,至于什么时候出兵,我们自然是要妥善准备的。”
几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答应归答应,这边该怎么做还是该怎么做,按自己的节奏来,不急。
罗照瞬间一脸黯然,静默无声了。
田正央和马长安瞅了眼罗照那失落的反应,下意识相视一眼,眼中略有笑意,皆同时拱手道:“是!”
玉苍挥手:“都退下吧。”
“是!”三人拱手退离,临走之际都对睡着的夏令沛拱了拱手,意思到位就行,没打扰陛下的睡眠,悄然离去。
盯着地图凝视了一阵,玉苍忽发感慨,“燕山鸣,齐无恨,若得其一,我大秦何来此忧?”
秦国立国这些时间后,他深深体会到了,国事远比修行界的事复杂难办,千丝万缕涉及方方面面,太耗精力了,他已许久没有静心修炼过了,脑子里满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许多本不该是他操心的事,可皇帝无能,若全盘托付给赵国旧臣他又不放心,赵皇海无极目前还不知在哪呢。
感慨摇头一阵后,他转身走到夏令沛身边,恭敬喊道:“陛下,陛下……”
连喊几声没反应,只好略显无礼的伸手拉扯了几下。
“唔…”夏令沛猛然惊醒,四周一看,发现没什么人了,下意识抬袖抹了下口角的涎水,站了起来,发问:“商量的如何?”
玉苍苦笑,拱手道:“夜深了,陛下小心着凉,回去睡吧。”说罢挥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两名太监过来。
皇帝迷迷糊糊的走后,他也慢慢走出了军机重地,站在高高台阶上仰望星晨。
台阶下忽有人走来,是罗照,他并未离去,登上台阶行礼。
玉苍:“上将军还有事?”
罗照不甘心道:“阁主,两位将军的想法纯属多虑,燕、韩两国也不想看到晋国坐大,这个时候只要妥善沟通,燕、韩两国必不会趁虚而入,否则占了秦国还没等站稳脚就要直面晋国虎狼之师,这绝非他们想看到的。卫国的形势的确不是从前能比的,一旦卫国垮了,秦国再出兵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秦国出兵越早,三国联手越早,越有利,还望阁主早做决断!末将愿亲自领兵入西屏关内一战!”
玉苍:“将军的心意我明白,可将军知我心意否?”
罗照:“末将洗耳恭听。”
玉苍:“亲自领兵一战,将军的勇气,我十分钦佩。可你想过没有,一旦田、马二人暗中作梗,兵是他们的兵,将是他们的将,你亲自领兵又如何?你统军多年,应该知道,下面的人虽不敢对抗军令,可一旦下面人都在那阳奉阴违,你这仗还怎么打?”
罗照沉默了,他又不傻,被田、马二人刁难这么久,岂能不知二人心思,玉苍说的没错,田、马是不会让他立那功的,巴不得他吃败仗倒是有可能的。
想明白后,知道了对方担心什么,问:“阁主既然知道,为何坐视二人私心误国?”
玉苍:“知道又能怎样?我是能直接杀了他们,还是能直接剥夺他们的兵权?杀他们容易,可无缘无故杀他们如何服众?我说了,兵是他们的兵,将是他们的将,轻举妄动会出现什么后果?卫国的情况你看到了,有心人能放过趁机作乱的机会吗?”
“所以,将军稍安勿躁,太急了未必是好事,缓一缓也许不是坏事,待到局势恶化到了一定地步,他们两个必然要全力支持出兵。现在嘛,咱们自己多点时间准备也不是坏事,你说是不是?”
罗照:“阁主运筹帷幄自然是没错,可战事不能比作政事,为战者,应当机立断,否则会错失战机。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一旦错过机会,便有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末将实在是忧心。”
玉苍:“将军,你难道还不明白秦国大司马的位置我为何悬而不立吗?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就不瞒将军了,大司马的位置我属意将军你,悬而不立是在为将军空缺着。但需要机会!”
“就算要出兵,我也不会让你亲自领兵出征,因为有人会扯你后腿。他们不会让你立这个功,要出征也是他们领兵,我也会让他们去领兵出征。他们出兵打赢了自然是好事,若是打输了…我说了,我不能无缘无故杀他们,我需要一个借口,需要一个让众人无话可说的理由!”
“战败了,军法从事,误国者,谁求情都没用,斩立决!斩后,立刻推你去接手,群龙无首之下,正是你接手大肆整顿之良机。将军治军多年,只要给了将军机会,又有我全力配合,我想将军一定有办法顺利整肃!”
抬手拍了拍罗照肩膀,“不是不听你的劝谏,而是要缓一缓,缓一缓对大家都好,你说是不是?”
罗照一脸无奈,对方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就此告退。
落寞而去,有心无力,内心惆怅,丝毫未因为玉苍挑明了支持他的话而感到高兴,反倒因为卫国的局势而感到担忧。
他曾为宋国大都督,统领宋国人马时,除了尽心宋国军务,免不了花精力研究诸国军事,以作应变准备,这是他当初所处位置注定要有的格局。
晋国对卫国和齐国兴兵不是一两次,而是多次侵犯,可这次,晋国的动手风格真的不一样。
一改刚猛的风格,变得极为阴柔狠毒,完全不像晋国那一贯的穷横、彪悍的风格,手法大变!
战前铺垫的动作可谓狠、稳、准,瞬间精准击中了卫国的死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谁都没想到晋国会以挑起玄薇姐弟相争的方式下手,挑拨离间的方式虽然常见,可这次很不一样。卫国又不是死人,一个国家哪有那么容易让人得手,哪能让人轻易搞出这么大的动作,真要这么容易的话,还用等到晋国这个时候下手?
可晋国这次就是一举做到了,借玄薇姐弟之间的矛盾,一举血洗了卫国不少的军方得力干将。
如此狠毒却到位的下手方式,绝不会是匆忙之举,肯定是酝酿准备了许久的行动,事前一定有精心准备。
所以罗照很担心,既是准备许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有把握的。
玉苍说缓一缓,他担心晋国未必会给这边缓一缓的机会。
可他又能怎样?该说的都说了,玉苍等人各有各的打算,他说什么都没用。
幸好他不是第一次到这样的位置,他在宋国朝廷历练许久,知道这样的事情难免,在各国朝中都难免,派系之间互相掣肘的事难以避免,他已经有所适应。
“唉!”缓步而行的途中,满脸惆怅的罗照面对星空夜幕仰天一声长叹。
……
“回来了。”
庄虹,秦国太后,正坐在厅内等儿子,见到儿子回来了,问了声。
夏令沛赶紧上前行礼,“母后,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庄虹:“陛下你不也还没休息吗?”
夏令沛嘴角露出些许自嘲意味,“儿子还有军国大事要处理。”
庄虹:“你处理?什么事啊,晋国要攻打卫国的事吗?”
夏令沛嗯了声,走到一旁坐下了,回道:“卫国向我秦国求援,希望秦国能出兵一起抗晋,他们在军机处商议呢。”
庄虹:“商议的如何?”
“有人建议立刻出兵,有人建议缓出兵……”夏令沛把听来的情况讲了下,说的清清楚楚,睡着时候的话都听到了,可见当时并未睡着。
庄虹:“那你觉得是田、马说的对,还是罗照言之有理?”
夏令沛略沉吟一番,徐徐道:“儿子不知谁对谁错,但有一点我知道,田、马二人有私心。另就是,罗照毕竟经略过一国军伍,田、马二人的格局未必比得上罗照。”
庄虹哟了声,“我是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不过看你这样子,看得还挺清楚嘛。”
夏令沛又露自嘲意味,“儿子又不是傻子,接触朝政这么久了,再不懂,多少也能看出点味道了。”
的确如他自己所言,他以前只是不谙世事,并不是傻子,什么东西接触久了,多少有点感觉。
庄虹微微颔首,招手道:“你过来。”
夏令沛不知叫他过去干嘛,不过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庄虹指了指跟前,“跪下!”
夏令沛一愣。
庄虹:“我让你跪下。”
夏令沛一抖衣衫下摆,老老实实跪下了。
庄虹身子略倾,注视着儿子双眼,“我问你,你觉得你老师牛有道的本事如何?”
夏令沛怔了怔,回道:“老师文采飞扬,才华横溢,又能从一穷二白之际扶商朝宗成为南州之主,整个燕国也要看他脸色,老师自然是极有本事的人。”
庄虹:“那你老师最后一次见你时,对你的临别赠言你可还记得?”
夏令沛:“自然是铭记在心。”
庄虹:“你再重复一遍。”
夏令沛又愣了一下,最终徐徐道:“老师当时问我,是想君临天下,还是想一生平安。儿子当时哪有什么君临天下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成为秦国皇帝,当时自然是求平安。”
“老师说,求平安好,说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老师说,你这样就很好,记住,以后继续这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吃喝玩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凡事让玉苍他们忙去。”
“老师说,只要记住他的话,可保一生荣华富贵,再不济也能保一生平安。老师说,若违他的叮嘱,我将来会很烦恼,我们母子甚至会有性命之忧。老师说,如果哪一天我内心蠢蠢欲动时,可想想他的话,我愿不愿遵从他不勉强,路由我自己选择,后果由我自己承担!他言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