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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长安风云(四)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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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南哈哈一笑,道:“我这叫谋算的话,你经历的那些不知算啥。”

    “别笑,脸上的泥土会掉。”李恪扫了他一眼。

    思南一听,立马摸了摸,发现李恪是哄他的,便说:“莫要打岔。”

    “我不是打岔,只是觉得你这人很无聊。你既已不避讳与我说了些许,却又要在这里故作神秘。”李恪很是不客气。

    思南喝了一口酒,啧啧地说:“这酒不地道,跟水似的。”

    “你说实话,我有好酒。”李恪引诱。

    思南白了他一眼,道:“待长安太平,我自己酿,你以为我不会?”

    李恪无语,继续吃菜。思南便转了个话题,问:“你是否洞察了你的命运?”

    李恪筷子一顿,吃了几口菜,才慢悠悠地回答:“我说过,世间万物都在变化,没什么先知,也没什么神一样的预言。”

    “也许,你这是自我安慰?”思南似笑非笑。

    两人对视,李恪忽然觉得脊背发凉。这人显然知晓他未来的命运,知晓他被高阳谋反牵连,最终被长孙无忌逼死于三月长安。

    “我可以现在杀了你。”他说。

    思南依旧镇定自若,喝了一口酒,才说:“过两年就是玄武门了。日子过得真快。”

    “你以为我不敢?”李恪不喜欢他这样淡然。

    思南摇摇头,说:“吴王恪,当然敢。”

    “我不是吴王。”李恪蹙眉。

    “对,你父亲还是秦王,你只是长沙郡王而已。”思南拍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李恪无语,这人这几年都这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不愿明说。

    “你就不能明说?”李恪无奈。

    “等你找到她,带她来见见我,我就告诉你。”思南缓缓放下酒杯,神情越发严肃。

    李恪白他一眼,起身道:“我年幼,没啥钱,这酒席钱自己付。我回去了。”

    “记得找她。”思南摆摆手。

    李恪没有理会,大步出了花楼,没入灯火摇曳的夜色里。自此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走南闯北只为了寻找江承紫。

    他在惊喜命运轨迹似乎与前世里有所区别后,有特别害怕这命运轨迹里会没有最重要的她。

    好在玄武门之变顺利进行,老天也让他找到了阿紫,虽是曲曲折折,但此番总算是将她迎回了长安。方才,他瞧着长安城的天空,想起三四年没有谋面的思南,看着天色还早,便来瞧他。

    原本是闲聊,他还在想着如何挑起话题,让这古怪的家伙全盘托出。不料思南竟然说起他还有家,家里还有外高祖父的画像。

    “我当然有家。”思南笑靥如花,长发披拂如同瀑布。

    “你早年不是说你漂泊无依么?”李恪也不着急,耐着性子询问。

    思南依旧是笑,问:“是否要喝茶?”

    “阿芝做的?”李恪问。

    思南摇摇头,道:“我只喝我自己做的。”

    “我只喝阿芝做的。”李恪回敬一句。

    思南笑了笑,烧水泡茶,茶杯也只洗得他一人的,果然不准备给李恪喝。

    “你家在何处?”李恪径直问。

    思南长袖轻摇,瞧了他一眼,问:“你问的是哪个家?”

    李恪一怔,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他从一出现就没有瞒过他,很明确地预测了那些未来。而他一开始就没对这人客气过,径直指出他胡言乱语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这反问才会有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感觉。

    “你想告诉我的。”李恪巧妙回答。

    思南想了想,便说:“我祖父是你外公祖父的第四子,我父亲是我祖父小妾所生,小妾不曾入独孤家。因此,虽姓独孤,但不曾入族谱。后独孤一族遭受灭顶之灾,正因正房不让我入族谱,躲过一劫。后来,我与母亲一并隐居于太原附近。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舅舅。”

    “那你母亲何在?”李恪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独孤一族的后人总是有光华霁月的容颜。据闻自己的外公长相也颇与外高祖父相似。

    反而倒是李氏一族,因李氏先祖娶了独孤信第四女,据闻第四女更像其母,也不不像其父,是七个姊妹里长相最普通的。也因此,李氏一族倒是没出过与独孤信长相相似的。

    “她啊。”思南的手一顿,叹息一声说,“不在了。”

    李恪默然,尔后说抱歉。思南却已神色正常,说:“隐居太原附近的村里,许多的物件是独孤家的。母亲说我是独孤家唯一的苗了,作为独孤家的人,那些物件如何也不能卖掉。因此,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苦。兵荒马乱的,她帮人缝缝补补、带孩子做活,积劳成疾......”

    思南说到此处,只摆弄杯子,喝了一杯茶后,才继续说:“我来找你那一年春日,我母亲刚去。”

    “因此,你才要一袭白衣?”李恪恍然大悟。

    他点头,又说:“你记得,我姓独孤,名秋,字思南。”

    “呵呵。”李恪讽刺地笑一声。他方才差点被这些说辞骗了。

    “你别不信。”思南说。

    李恪又呵呵,思南白了他一眼,道:“呵呵你大爷,我说的是实话。”

    “拉倒吧。独孤一族有神棍?”李恪白了他一眼,道,“你若不愿意说实话,我们的交情仅止于此。”

    思南咳嗽了两声,又老生常谈,一副八卦的样子,问:“那你先告诉我,你的来历。”

    “我?我就是李恪。”李恪说。

    “呔。”思南摆摆手。

    “实话。”李恪才不傻,即便这人就算跟阿紫一样的来历,但不代表他会像阿紫一样一心护着他。

    “没诚意。”思南撇撇嘴,“你既没诚意,还来作甚?”

    “作甚?你说我找到她,你就告诉我一切。我就来瞧瞧,你这人可有诚信可言。”李恪冷笑。

    “你找到她了?她在何处?”他激动地问。

    这人跟阿紫有什么关系?

    李恪蹙了眉,反问:“跟你有关吗?”

    思南放下茶杯起身,从枕头下拿出一叠稿纸。那纸张是生宣,不是太好的纸张,但第一张纸上的《浮生日记》四个字倒是很漂亮。

    “你把这交给她。”思南说。

    “呵,你不怕我偷看?”李恪问。

    思南呵呵笑,翻开一页,问:“你看懂了么?”

    李恪顿时傻了眼,上面密密匝匝的字,也不是天竺梵文,也不是突厥文。好吧,难怪人家这么大方,直接让他转交给阿紫。

    思南看李恪神情,得意地说:“你转交给她。她若要见我,我就告诉你一切。”

    李恪无语,只将那一叠稿纸收好,径直离开平康坊回了蜀王府。

    蜀王府里,早就张灯结彩。蜀王洗了清白,作为蜀王府的下人早就得到消息,也知晓主人今日要回来。打扫干净,张灯结彩,准备妥帖,就等迎接蜀王。

    李恪刚入了府,大管家一把山羊胡子一顺,老泪纵横,立马就蹦过来,高声喊:“跨火盆,去晦气。从此清平安宁,远离奸佞小人。”

    “王伯,你还信这——”李恪无可奈何。

    大管家王伯嘿嘿一笑,眼睛眯成缝,道:“待来年,蜀王你大婚,为人父时,你便知晓这世上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是怕有一点点的没做到位,累及孩子。我虽是你的老仆,但瞧着你降生成长,此心也如同这般。”

    李恪一愣,想到阿紫走后,自己不也曾求神拜佛么?

    老人家这般做法,只是想尽力而已,其心可嘉。

    “多谢王伯。”他对王伯说。

    王伯笑逐颜开,又说淑妃传下话来,让他与月姑姑一并协助太子派下的方舍人打扫杨氏六房府邸。

    “嗯,你们凡是听方舍人的即可。”李恪吩咐。

    王伯知晓其中门道,便连连应了下来。随后,他就像一个长者一样,询问今晚可要吃什么菜,可需要准备什么。

    李恪摆摆手,道:“今晚不要忙活,我还要去秦大将军府一趟。”

    王伯一愣,虽不懂其中因果,便也就应承下来。李恪匆匆回家一趟,梳洗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就急匆匆往将军府赶。

    将军府内,秦叔宝一回来,就被秦夫人捉住,问:“可有请辞?”

    “嗯。”秦叔宝一脸疲惫。

    秦夫人很是惊喜,问:“陛下准了?”

    “准了。”秦叔宝疲惫地回答。这些年,病痛折磨着他,他基本是病入膏肓,身体情况本就不妙,今日上朝也算是耗费了巨大的心力,这会儿是真真的累了。

    “太好了。你快上软轿,去休息。我为你熬汤。”秦夫人很是高兴,让早就候在府邸门口的软轿径直将秦叔宝抬去休息。

    秦叔宝点头去休息了。秦夫人拉着正在一旁被王谢数落的江承紫,催促说:“阿芝,你且说说,这朝堂上今日是个什么情景?”

    “这——”江承紫不知怎么跟秦夫人说秦将军亲自请命要入山探查路线的事。

    “是不是有什么事?”秦夫人很警觉。

    江承紫想了想,还是将事情都说了。秦夫人顿时脸色刷白,咬着唇说:“这个骗子,他,他这是不要命了。”

    王谢一听,也是蹙了眉,赶忙劝慰:“秦夫人,你莫要担心。我回去问问祖师爷,看看将军这身子情况。”

    “嗯,你快去请。”江承紫也是催促。

    王谢走后,江承紫又劝慰秦夫人一番,又说李尚书会照顾着的。届时,她也会在秦大将军身旁。

    秦夫人想了片刻,抹了泪,对江承紫说:“今早你起得太早,你也去休息休息。”

    江承紫还没回过神来,秦夫人朗声吩咐人去找三公子秦铭火速回来。另外,她还命人备车。

    “夫人,去何处?”胡伯问。

    “出城,去李尚书府上。”秦夫人说。

    江承紫一听,连忙说:“伯母,这是陛下定下的。怕李尚书也很难改。你此番前去,怕是会为难李尚书吧。”

    “阿芝,莫担心,我此番前去,我只是请命一并前去。”秦夫人神情坚定。

    江承紫明白秦夫人的心情,郑重地点点头,道:“想必李尚书定能同意。秦伯母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若这半日,家里有什么大事,阿芝你就协助你亲伯父全权处理吧。”秦夫人又吩咐。

    江承紫应了下来,回到了揽月阁,稍作休息,就听人来报,蜀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