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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过去和陆祈昊说话,安乔便留了下来。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慕少誉和司徒娇,随即笑着说:“学姐,少誉哥这么难搞的人都能被你拿下,你是女侠!墙都不扶,就服你!”
“安乔!”慕少誉的音色沉了。
司徒娇破天荒没有怼他,一直在笑。
安乔被沈默叫走了。
慕少誉终于回过头:“笑够了没有?”
她还是笑:“安乔对你是这态度你都喜欢人家好多年,墙都不扶,就服你!”
他瞪着眼珠子,压着怒。
司徒娇干脆大胆挽住他的手臂:“行了男朋友,今天特殊场合,你就算不顾及我,也得顾及下自己的面子,毕竟沈教授和安乔也在,是吧?”
安乔没来之前,司徒娇决计不敢这么嚣张,不过现在嘛……
至少今天的戏能演到落幕了。
……
安乔小跑着过去拉住了沈默的手就听他问:“怎么不见新娘子?”
陆祈昊回眸,目光宠溺看着那抹纤细又婉约的身影:“夏朵。”
正在不远处和人说话的夏朵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就在那一个瞬间,安乔看见了夏朵身后的那个人。
熟悉的眉眼,记忆里无法泯灭的笑容。
安清越!
陆祈昊的声音还在继续:“哦,那是Allen,夏朵在法国的朋友,本来说不来了,原来是给夏朵一个惊喜,你们不知道,她今天都高兴坏了。”他说着,朝夏朵招手,“快过来。”
夏朵跟安清越打了招呼,忙提着裙摆过来。
喧闹的大厅内,安乔却愣住了。
安清越分明是见了她,他怔了下,下一秒,转身就走。
“哥!”那一刻,安乔不管不顾,拔腿就冲过去。
电梯处,她终于攥住了他的衣袖。
触及他的手,柔软又温暖。
这不是梦。
真的是安清越!
安乔的眼眶一热,视野瞬间被泪水糊住,声音打着颤:“为什么?”
那次之后,她不敢轻易去碰触任何有关安清越的记忆,一想起就觉得愧疚得不行,难受得不行。
却怎么也没想到安清越还活着!
可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联系他们,为什么?
安清越蹙眉看着底下的女孩,她的双手颤抖不止,明显抓住他的力道没有想象中的大,他只要挣一挣就能挣开。
但这一刻,他放弃了任何挣扎。
“为什么,哥?”她又问了一句,眼泪再是忍不住,“唰”地流下来,“你是恨我吗?恨我害死了姐?恨我代替了姐的位置让你疼错了人?”
安清越的眸子微缩。
是吗?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喉咙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强迫自己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我从不恨你。”
她的指尖微颤。
听他又说:“我一直是爱你的,乔乔。”
真的吗?
她扬起脸,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
安乔扑进他的怀里狠狠地抱住,抱紧:“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还活着,为什么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为什么要消失得那么彻底!”
任由她在怀里哭了好久。
他终于说:“因为安芸。”
安芸?她也没死!
安乔猛地抬起头来:“她在哪里?”
“法国。”他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那天我上楼后就直接带着她从后窗跳了下去,后院挂着染布,我们没有伤着。”
“那姐她……”
“乔乔,你知道的,按她的脾气不可能再在安家若无其事的生活。”安清越顿了下,舒了口气,“所以我联系了李医生,给了她一段她本应该得到的记忆,然后带她离开。”
安乔的眸子不自觉撑大,她的双唇颤抖着:“你却连一个字都没留给我……”
还说是爱她的吗?
安清越的目光温柔,和那时一样的宠溺。
他凝着她笑了笑:“乔乔,没有了我,你的身边还有很多疼你爱你的人,但安芸……她只有我了。”
安乔的红唇微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清越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我的右手虽然受了伤,但我的左手一样可以画设计图,那时因为想让你进安绣阁我才没有说这件事。”
安乔咬着牙:“你胡说!你在骗我!”
他的笑容温和:“你要是不信,回去查一查我这段时间的作品,乔乔,我从不骗你的。”
他的眼眸清澈依旧,呼吸平稳,真不是骗她。
安乔犹豫着,终于拿出了手机上网。
之前根本不可能想到安清越还活着,所以自然不会想到去查这一领域的作品。
明显看到女孩飞快用手机查过之后长长舒了口气。
安清越的唇角微扬,这件事他的确没有骗她。但关于安芸……他没有说实话。
那天的安芸一心求死,他上去时见她根本没有从火海里出来,虽然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她救出来,但她的脸还是烧伤了。
这才是他找文森特·李的原因。
他给了安芸一段很美好的记忆,所以现在身在法国的安芸乐观又快乐,一定是妈妈安悠宁希望看到的样子。
……
另一侧,沈默静静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
他的身后,慕少誉拉着司徒娇的手笑了笑:“走吧。”
“去哪?”司徒娇皱眉问。
他皱眉看她:“不需要把我介绍给你的那一堆哥哥们吗?”
司徒娇吓了一跳:“喂,不要了吧,你来真的?”
慕少誉挑眉示意她看向前面,那边,司徒乔和席成等人早就站在那里,端着酒杯冲他们笑。
慕少誉的声音略低:“躲是躲不过的,不如我们自己坦白。”
司徒娇一阵心虚:“坦……坦白什么?”
他略一笑。
一侧有人端着酒杯避让别人的同时,眼看着就要撞到司徒娇。
司徒娇来不及避开,这时,慕少誉的手突然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揽至另一边护住。
她诧异抬眸,他的脸上看不出其他,仍是在笑。
她有些尴尬地转口说:“我哥很可怕的。”
慕少誉有点不正经:“怎么可怕?喜欢男人?”
噗——
司徒娇服了:“那就不可怕了。”
……
安乔跟着安清越到了外面。
安清越不打算留下吃饭,他已经和夏朵打完招呼,下午的飞机回法国。
“哥。”安乔抬起头来,目光清澈望着他。
“怎么?”他转身蹙眉。
她想了片刻,终于问他:“你被姑姑收养前,是不是有个哥哥?”
他的眸子微缩。
安乔又说:“你从没有提过遇到姑姑之前的日子,我知道也许你有你不愿意提及的过往,但不管怎么样,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有一个走失了弟弟的人正到处找他的弟弟。”
安清越仍是没有说话。
安乔却见他垂在两侧的双手悄悄地握紧了。
她吐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巧呢,他平时也在法国,你也许听过他的大名。欧言深。”
他的眉宇微蹙。
安乔上前拉住他的手,说:“我不会要你的联系方式,如果以后不想回来,那就不回来,我会过得很好,也希望你和姐……过得好。”
他终于应了一声。
外面,出租车已经到了。
安清越张开双臂抱了抱安乔,垂目含笑说:“别让我知道你过得不开心,因为以后哥可以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为你操心。”
“知道。”她埋入他的怀里,有些哽咽。
他又抱了她一会儿,随即推开她,转身上车,再没有回头。
“再见,哥哥。”安乔忍着眼泪挥手。
这大约便是永别了。
可是人生,总有许许多多要散的筵席。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接着是男人身上熟悉的墨香。
沈默揽住她的削肩,低头亲了亲她眼角的泪。
安乔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酒店内,有笑声和欢呼声传来。
……
酒席尚未开始,司徒乔就压着慕少誉喝上了。
司徒娇狠狠拉了拉慕少誉的衣袖:“不会喝你就别喝!”
他点点头,一杯红酒下腹,靠近她,浅声笑着:“你哥当认识你男朋友是面试员工吗?难道连酒量都需要测试?”
浓浓的酒气喷洒在她的脸上,司徒娇叹了口气,果然醉了!
司徒乔大声笑着:“你这男朋友的酒量也太差了吧?”
司徒娇翻了个白眼:“哥,酒席还没开始你把人给我灌醉了,那这饭还吃不吃?”
席成过来扶住慕少誉,笑着说:“行了,你们兄妹可别吵起来,我带他去上面客房休息。”
“我不去。”慕少誉推开他的手,“我今天来是……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娇捂住了嘴。
这家伙来都来了,可别说漏嘴!
要不然这么多酒也是白喝了!
台上,司仪的声音响起,众人都纷纷朝前面看去。
司徒娇只好先推慕少誉坐下。
掌声响起来,司徒娇抬眸看去,见新郎陆祈昊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中。
说不清为什么,她的眼眶忽地就热了。
倒不是伤心难过,更像是……一种释然与解脱。
音乐声起,灯光聚焦,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司徒娇还没看见新娘夏朵的身影,只觉得手腕一紧,她蓦地回头,见慕少誉扶着桌子站起来,往前一步就靠了过来。
“我出去下。”
“现在?”
他却不答,转身就飞快朝偏门走了出去。
“哎……”司徒娇咬牙犹豫了下,终于小跑着跟了他出去。
她眼睁睁看着慕少誉直奔男厕所进去了。
她跑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看来是喝得太难受才出来的。
他在里面吐了好久,司徒娇左右看看也不见人来,她有些担心地走到男厕所门口。
她伸长脖子,压低声音:“慕少誉?”
大约声音太低没听见。
司徒娇一咬牙,干脆冲了进去:“慕……”
“嗯?”慕少誉转过身,正拉着拉链,隐约听到了司徒娇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司徒娇惊叫一声,忙捂住眼睛背过身。
这时,她终于在隔间里听到了有人呕吐的声音。
原来,不是慕少誉!
下一秒,手腕再次被人扼住。
司徒娇就这样捂着眼睛被慕少誉从男厕所拖了出去。
“搞什么?”静僻处,慕少誉低头看着她问,“那是男厕所!”
司徒娇咬着唇说不出话来,难道她要说是因为担心才进去的吗?
他仍是看着她:“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进厕所吐了吧?”
她没好气怼他:“我不是担心你!只是我哥灌你酒这点我没算到,算我理亏,行不?”
呵,好理亏……
慕少誉的心情有点好,他往后靠在墙壁上,蹙眉笑着:“没醉呢。”
是吗?
司徒娇有些惊诧望着他,大学四年,他的酒量涨了?
刚才一杯杯的可是红酒!
不过,没醉也好,要不然他真去厕所吐个昏天暗地,她怕欠他人情!
“那回去吧!”她转身要走。
“司徒娇。”他突然叫她。
她回头,见他站直了身躯望着她笑。
那笑,仿佛复杂又神秘。
她愣了愣。
他一步步朝她走去,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认识四年多,他们真正心平气和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说像这样的接触。
记忆中,慕少誉的手掌始终冰冷,从未像今天这样的……有点烫,有点灼手。
她下意识挣了挣。
他用力握着,目光迷离染笑:“我从那次军训开始讨厌你,因为……”他靠近她,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那其实是我的初吻。”
刹那间,司徒娇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也是他的初吻?
这……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抬眸睨着他,还说没有醉,分明是醉了!
慕少誉的确不怎么清醒,但离喝醉还差得远。
此刻的他只是有些轻微的头晕而已。
来参加婚礼的原因,之前他没想明白,这一杯杯的酒下肚,他倒是仿佛清晰起来。
小木屋那天晚上,他没有什么记忆。
但那天的梦里,他仿佛清晰听见他疯狂跳动了后半夜的心脏。
直到早上独自在床上醒来,他的心跳依然快速又急促。
再后来,每每想到此,他的心跳就会加快。
紧张而难受。
这好像……是思念的心情。
来杭城的前一晚,半夜失眠,半夜梦魇。
他梦见那个军训,他醉酒吻她,她反手还他颜色。
他在医务室待了半天出来,酒醒了些,他听到有人在哭。
走近了,发现是蹲在河边的司徒娇。
她边哭边诅咒他不得好死,偏偏就抢了她的初吻。
那一刻,他心里还是略有愧疚的,所以才会在第二天去找她。
但她嚣张的样子令他没说出道歉的话。
他开始讨厌她,因为那也是他的初吻。
那么长的时间以来,他始终觉得遇见司徒娇是他人生中最最倒霉的事情。
可时过境迁他才恍然发现,也许也没那么坏。
也许,这一直就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只不过当初的他们都还太年轻,完全没有感觉到。
面前的人明显已经愣住了。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醒一醒。”
司徒娇这才窘迫地回过神,没好气推开他的手,咬着牙说:“时隔四年你是来耍我的吗?”
他笑:“耍你干什么?我只是告诉你,当年,你我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她一噎,突然冷不丁就笑了起来:“混蛋,你还要我说承让吗?”
他轻嗤,转身朝外面走去。
司徒娇皱眉:“喂,去哪里?婚礼在那边!”
她指了指,见他的脚步没有停下。
“慕少誉!”她无奈追上去。
他的言语轻快:“那是别人的婚礼,与我无关。都说一方水土育一方人,难得来杭城,就想看看什么样的地方能出来你这么张扬跋扈的人。”
“哈!”司徒娇跟上去,“那你别嚣张,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他微哼,显然不屑。
二人穿过马路出去,司徒娇滔滔不绝介绍着自己的家乡,连一侧来的车子都没看见。
慕少誉顺手将她拉了过去。
指尖相触。
这一刻,似乎有些不一样。
司徒娇悄然看了他一眼,他仿佛听得认真,唇角衔笑。
寻寻觅觅这么多年,原来四年前她的身边就出现过骑士。
那个她亲手指定的,属于她的黑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