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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夫人面对惊恐地坐在椅子里,往日里总是梳理的一丝不乱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了。望着谢安澜和陆离的眼神既充满了怨恨又满是畏惧。以前谢安澜也在她面前动过手,但是当时谢安澜针对的并不是她本人,但是现在却不一样,眼前的女人美丽明艳,看向她的眼神却冷漠的令人彻骨生寒。最重要的是…陆离手中的东西!
大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谢安澜靠着扶手慢悠悠地把玩着腰间彩色的丝绦。陆离同样斜倚着负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信函,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欲望。
另一边就更加尴尬了,陆明和陆暄对视一眼,双双扭头去看地上的陆晖。陆晖那一下虽然摔得重,但是也并没有重到爬不起来。但是他却一直坐在地上没有动,就连陆夫人被谢安澜甩出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动一下。陆暄微微皱眉,看向这位兄长的神色更多了几分不满。
说到底,这都是陆晖惹出来的事情。他们是对陆离不怎么样,但是谁规定兄弟就一定要相亲相爱了?就算从前偶尔欺负陆离,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对陆离做什么啊。一个大家族里,强者欺负弱者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当然,陆离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是弱者,从前八成也是扮猪吃老虎。不然怎么以前怎么挤兑欺负都没事儿,一到父亲动真格的打了他一顿,立马就变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没谁丧心病狂到要去杀害兄弟的地步。现在事情出来了,陆晖倒是一言不发,所有的事情都让母亲去替他解决了。
谢安澜眨眨眼睛,好奇地看向陆闻,有些想知道他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好半晌,陆闻才抬起头来看向陆离,问道:“离儿,你想要如何?”
陆离声音似乎有些怪异,“我想要如何?”
陆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你竟然没有将这封信交出去,自然并不是真的想要至你大哥于死地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为父……”
“你还要保他?”陆离冷声道,倒不是他对陆闻有什么深厚的父子感情,而是有些无法理解。陆闻也不是多么重情重义的人,这种情况下还想要保陆晖简直是莫名其妙。正常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放弃陆晖,改培养陆暄或者陆明么?虽然这两个资质不高,前途有限,但是还有下一代啊。陆晖是比陆暄和陆明厉害一些,但是陆离也看不出来他还能有什么前途。
陆闻道:“他是你大哥。”
陆离轻蔑地嗤笑一声,俯身去看陆晖。被他平静的目光注视,陆晖却觉得仿佛被针刺一般缩起了身子。只看了一眼,陆离就懒得在看他了,淡淡道:“这封信还给父亲也不是不行。”陆闻面上一喜,却听陆离道:“陆家大公子还在,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陆闻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么?这封信在陆离手里可以作为证据,但是这个证据却不是唯一的。并不是毁了就没有了,陆渊还在,他随手就能写出来百十同样的信。但是…“你要怎么样才会放过你大哥?”陆闻问道。
陆离轻轻弹指,“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既然如此,劳烦父亲…亲手将陆晖的腿给打折了吧。”
“什么?!”
“不要!”
陆夫人和陆晖的声音同时响起,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大少夫人脸色也是惨白。
“不要?”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当初父亲和大哥对夫君下手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犹豫啊。”
陆闻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已经扑倒陆晖跟前的陆夫人,道:“这样…晖儿这辈子就毁了啊。”
陆离淡淡道:“他本来就是废物,毁不毁的又如何了?父亲有功夫为他操心,还不如早些另外选个人来培养,说不准还来得及。”
“陆离!”陆晖目眦欲裂,仿佛恨不得扑上来咬陆离一口。一把推开陆夫人,陆晖朝着陆离吼道:“陆离!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凭什么压在我上头?你不过是个贱婢所生的庶子罢了,我才是陆家的嫡长子!你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安安分分地待着当见不得人的老鼠?那才是你该有的身份!你该死!”
陆离眼眸微冷,神色淡漠地盯着眼前激动的近乎疯狂的陆晖,“自己蠢,就该认命。陆家你自己留着,我从前没兴趣,以后也不会有兴趣。”仿佛陆家偌大的产业,在他眼中只是一堆毫无意义地垃圾一般。就是这样的态度,让陆晖越发的痛恨,忍不住想要扑上去掐陆离的脖子。只是他还没靠近的时候就再一次被人甩了出去。这一次动手的却是陆英。看着被甩出去的陆晖,陆英眼底一片兴高采烈。每次少夫人都抢先动手,他这个随身护卫的存在感在哪里啊。
“父亲,考虑好了么?”陆离不再看疯魔的陆离,而是侧首去看陆闻。
这一点时间哪里够陆闻考虑好?打断嫡长子的腿,这怎么能行?
“陆离,你敢!”陆夫人叫道。
陆离有些厌烦,“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你们,我跟你们浪费这么多时间做什么?陆英,将他们全部,赶出去!”
“是,四爷。”陆英沉声道。
“等等!”陆暄站起身来道,“四弟,你还没说林家和李家的事情。”
到底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啊?
陆闻和陆夫人也是一愣,陆离一开始就抛出了这样让人震惊的消息,他们都忘了还有林家和李家的事情要解决了。大少夫人脸色也再一次苍白下来,她不笨,已经有些明白陆离的意思了。如果她们方才真的就这么走出去,林家和李家就真的没救了。
“林家?李家?”陆离挑眉一笑,“二哥,三哥,我觉得,你们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金家和桑家。”
陆明和陆暄一愣,双双变了脸色。
陆离轻叩着椅子的扶手,淡淡道:“二哥和三哥这样看着我,是要做什么?”
陆明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有些勉强,“四弟,大家都是亲兄弟,何必……”
陆离道:“亲兄弟?之前想要杀我的人据说也是我的亲兄弟。因为这事儿,小弟还有幸到承天府大牢一游,带了一身的伤痕回来呢。”
陆明心中叹了口气,只能闭嘴看向陆闻。
陆闻皱眉,“你从哪里得到那些消息的?”陆闻并不怀疑陆离手中是否真的有金家和桑家的秘密消息。陆离既然能弄到林家和李家的,自然也能弄到桑家和金家的。让陆闻关心的是,陆离的消息渠道来源。
陆离有些意外地看了陆闻一眼,淡淡道:“这不是父亲应该关心的事情。”
陆闻一噎,看着眼前定定地望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妻子以及儿媳妇,陆闻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挣扎的神色显露无疑。
“父亲!”
“父亲!”
陆明和陆暄双双叫道,陆夫人和陆晖却变了颜色,陆夫人厉声道:“暄儿,晖儿是你大哥!”
陆暄看了一眼正怨恨地盯着自己和陆明的大哥,沉声道:“母亲难道要为了大哥毁了整个陆家?”
陆夫人冷笑,“他有那个本事么?危言耸听罢了!”
陆明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管陆离是不是危言耸听,陆明觉得自己已经都不想再跟这个弟弟接触了。他虽然好色平庸,却有自知之名,论阴谋诡计,他玩不过陆离。但是,陆家属于他的产业却不能为了陆晖而败坏殆尽了。
陆明看着陆闻道:“既然母亲这么说,父亲,请你跟四弟一样,把儿子也分出去吧。儿子想带着桑氏回泉州去。”陆明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回泉州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去。但是跟陆晖继续待在一起危险性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不说桑家和金家的事情,大哥今天能这么对四弟,明天就同样会这样对三弟和我吧?”陆明道。
“你…”陆闻脸色有些难堪,他还活的好好地,就又有一个儿子要分家。这不是让外人说他陆闻治家无能,教子无方么?
“我也一样!”陆暄也瞬间明白了陆明是什么意思,立刻跟进道。陆暄的话却比陆明的分量要重多了。陆暄是嫡子,除了祖宗留下来的传给陆家后代子孙的产业不能动,别剩下的,陆暄是可以跟陆晖平分的。再加上陆明和之前就分出去的陆离,这几乎等于短时间内陆家多半的产业都要分割出去。
陆闻脸上显露出一丝怒容,厉声道:“够了!什么分家?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谁再提我就将他赶出陆家!”然后又转身面对依偎在一起看戏的陆离和谢安澜,沉声道:“这件事是你大哥对不起你,你要有个交代我给你!”
陆夫人脸色大变,“老爷,你想干什么?!”
陆闻沉声道:“你是只要老大的腿,还是要林家和暄儿,你自己选吧!”
“不!”陆夫人叫道,伸手将陆晖挡在自己身后厉声道:“老爷!晖儿是陆家的嫡长子,是咱们陆家的希望啊。”
陆闻苦笑,抬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母亲身后的儿子,道:“他现在…还算什么希望?老大,自己做事自己当,你站出来。”陆晖怎么肯?他想要打断陆离的腿,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变成断腿的残废。
“爹,那些事情不是我做得!是陆离!是陆离他冤枉我!”陆晖叫道,这么多混乱中,陆晖脑海中灵光一闪竟然抓住了一条还算正确的灵感。陆离口口声声说他派人去杀他,但是却非要父亲打断他的腿。说明…陆离从头到尾就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去杀他的。
但是现在…那些人都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死的…陆离,一定是陆离!
“够了,出来!”
“陆闻,你敢!”一片杂乱声中,陆夫人的声音显得尖锐而狠戾,“你敢伤害晖儿一下,就别怪我无情!”说着又指向陆离,“这个孽种…这个孽种当真是那个贱婢生的?你以为我不……”
啪!陆闻一个耳光重重地甩在了陆夫人的脸上,陆夫人被打的身子一歪撞到了一边的桌子边角上顿时血流如注。陆暄和陆明都吓了一跳,却连过去扶陆夫人都不敢,因为陆闻的脸色实在是太过吓人了。这么多年,陆闻发火的次数不计其数,但是两人却从未见过陆闻这样阴狠而扭曲的神色。
陆夫人被打得耳朵里一阵隆隆作响,抬起头来顾不得去擦额头上的伤。只是愣愣的望着陆闻,上前扶她的大少夫人在她耳边说什么也根本听不清楚一般。
陆闻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陆夫人,突然抬脚一脚踢在了陆晖的腿骨上。只听咔擦一声轻响,陆晖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大厅。陆闻定定地看向陆离道:“现在你满意了?”陆离微微凝眉,看着陆闻并不说话。陆闻却已经转过身去,吩咐道:“带你大哥和母亲回去!”
“晖儿!晖儿!”陆夫人终于回过神来,耳中的轰鸣声也渐渐减轻了。一把推开了大少夫人扑倒陆晖跟前,“晖儿,晖儿你怎么样?陆闻,你…。”
“闭嘴!”陆闻脸色铁青,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狠戾的目光竟然让陆夫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暄儿,带你母亲回去!”
“是,父亲。”陆暄也不敢多说什么,与大少夫人一左一右扶起陆夫人就往门外走去。
少了陆夫人,花厅里就只剩下陆闻的喘息声和陆晖的惨叫声了。陆闻低头看了一眼陆晖,挥挥手示意一边跟来的下人将人带走。又看了看陆离和谢安澜,仿佛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
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了,谢安澜挥手让陆英退了出去。花厅里只剩下两人,谢安澜靠在陆离肩头道:“没想到,你爹方才那一脚,看上去倒是完全不像个文弱之人。”谢安澜算是个创伤专家,陆闻那一脚下去她清楚的听到了陆晖腿骨断裂的声音。那可不是一般的脱臼,就算没有陆离前世那么严重,陆晖以后依然可以走路,但是想要完全恢复也是不可能了。
想要一脚踢断一个人的腿骨,谢安澜能做到,但是陆离肯定做不到。然而,陆闻却做到了,而且似乎一点儿也不是意外。陆闻只踢出去了一脚就收住了,显然他很肯定自己那一脚下去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爹练过武?”谢安澜问道。
陆离微微摇头,“不知道。”
谢安澜想了想,“肯定不是苏梦寒高裴那样的高手。”高裴和苏梦寒尚且还做不到完全的返璞归真呢,陆闻年岁是比苏梦寒和高裴大,但是资质却绝对不可能比这两个更好。所以…“应该是年轻时候学过一些,后来就渐渐放下了。”陆家以前毕竟还算不错的,身为陆家的少爷公子,陆闻会文武双全也不难理解。不过如今的陆闻看上去却跟所有这个年纪的老头儿没什么差别了。
看着陆离依然沉默的模样,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既然这么在意,方才怎么不问?”
陆夫人那句话和陆闻之后的反应他们都听在了耳里,看在了眼中。
陆离…的身份,至少,陆离的生母的身份,只怕是有问题。
陆离早年丧母,无论是前世今生陆离对那个生母其实都没什么太深的印象。直接的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女人而已,只是那个女人与他并不亲近,虽然照顾着陆离的生活起居,平时却极少跟陆离说话,更不用说如陆夫人一般温柔的对待陆晖和陆暄了。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曾经的陆离是有些羡慕陆晖兄弟俩的。虽然嫡母对他不冷不热的,但是对两个兄长却是十分的温柔可亲。
而他的母亲,或许是因为不受宠,总是眼神幽怨的望着他,在那个女人过世之前的那段时间,陆离甚至觉得他的母亲是有些怨恨他的。所以,他的生母过世之后,陆离便自主的屏蔽了关于母亲的所有事情和想法。一个八岁的孩子,被自己的母亲怨恨着,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这足以让当初还什么都不懂的陆离伤心不已。
按照陆夫人的话,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还有陆闻的反应,让陆离不得不考虑陆夫人的话的真实性。
“他不会说的。”陆离淡淡道。
陆离觉得或许他一直有点小看了这个父亲。方才陆闻面对陆夫人时那一闪而过的阴狠不仅吓住了陆夫人,也让陆离心中一跳。如果但是陆夫人坚持还要说下去的话,陆离毫不怀疑陆闻会当场杀了陆夫人。或许陆夫人也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有再说下去的。
谢安澜有些无奈,偏过头打量着陆离俊雅的容颜,“我不是故意诅咒你的。”她当初三不五时就怀疑陆离不是陆闻亲生的,但那真的只是吐槽和玩笑啊。
陆离唇边口气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其实,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重活一世了,前世他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从未曾考虑过什么生母到底是谁的问题,不也将那些人统统踩在脚下了么?如今有了钟爱的妻子,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还有自己的目标和想要的东西,所谓的身世与他又有什么意义?
“你想得开就好,你若是实在在意的话,回头我帮你去陆家问问也行啊。”谢安澜道。这个问问当然不是正大光明的上门去问问,而是暗地里去拜访陆夫人问问。陆离摇摇头,“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现在没必要节外生枝。”
谢安澜点点头,看看陆离有些怀疑地道:“陆晖…应该没有想要派人杀你吧?”杀人还不太符合陆晖的行事风格,一是他没那个胆子,二是他想要看陆离落魄的想法应该是大于他想要陆离的命的想法的。陆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陆晖应该更想看到陆离过得凄惨落魄,更加能满足他被陆离一路碾压的愤怒和不甘。
陆离挑眉,淡淡道:“他自然没那个胆子,可惜…死无对证。”人已经死了,人也是陆晖找去的。陆离刚出狱陆渊就让人送来了信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显然也是对陆晖彻底失望想要放弃他了。如今陆离说那些人想要伤他那些人就是想要伤他,陆离说那些人想要杀人,那些人就是杀人未遂。
谢安澜叹了口气,低头盘算道:“在皇帝跟前挂了名,又跟柳浮云私下结交,威胁陆家从此以后陆家的人肯定不敢再轻易来招惹你了,还断了陆晖一条腿,从此以后陆家那三兄弟,甚至是父子夫妻关系必然失和。一个简单的事情就能搞出这么多结果,你不累么?”显示自己智商上比别人更优秀一些么?
陆离一手揽着谢安澜,淡笑道:“我知道夫人喜欢直截了当的方式,不过如今不是条件不允许么?”如果可以谁不希望能够干脆利落,直截了当呢?
谢安澜看着他道:“我只担心你未老先衰,早生华发。”想太多确实是很容易变老的。
陆离低声笑道:“夫人放心,为夫一定陪着夫人一起白头。”
“……”白头到老什么的…
“陆晖这次可是真的要将你恨到骨子里去了。”谢安澜想了想,道。
陆离挑眉,“夫人是在担心什么?”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担心他变成第二个陆离你信不信?”黑化给人力量,黑化能让一个平凡的人变成魔鬼啊。谢安澜怀疑,黑化是不是在智力方面有加成作用。
陆离却不以为然,“陆晖?夫人想太多了。若是换了陆暄我说不定还会担心一下。”
“嗯?”
陆离道:“陆晖此人心高气傲,实则心性不坚,极其容易被人左右情绪。偏偏他从小娇生惯养,从未遇到过任何挫折。还被他母亲捧在手心里一味的吹捧,所以,当他发现他看不起的庶弟竟然压在自己头上时,才会格外的受不了。他就算满心怨恨,除了心性狂乱,行为失常以外,大概更可能自甘堕落。对他的脑子不会有任何更好的影响,我倒是更偏向后者。”
性格坚韧的人可以在面对挫折和打击的时候一次次跌倒再爬起来。而与之相反的人,却会从此一蹶不振。
陆离是前者,而陆晖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