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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恒在雁门关大破羯人,消息没多久传到了身在洛阳的曹铄那里。
翻看完从雁门关送来的战报,曹铄向报讯的信使问道:“他们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出关讨伐羯人?”
“回禀主公。”信使回道:“长公子说了,将士们经历了雁门关一战,多半都是十分辛苦,他没打算最近出征,而是要让将士们先休整一些日子,然后再出关击破羯人。”
“你回雁门关,告诉曹恒,我在洛阳等他。”曹铄说道:“他也不用急着出关讨伐羯人,羯人虽然受损,可剩下的人口还是不少。你就说我要他会洛阳复命,等到该讨伐的时候,会给他调拨人马,不要让他还留在雁门关和杨阜捣乱。”
信使领命,曹铄示意他退下。
等到信使离去,曹铄嘴角才浮起得意的笑容。
“长公子在雁门关一战,可是给主公长了脸。”旁边的郭嘉对曹铄说道:“战报里长公子如此威猛,主公理应嘉奖才是。”
“嘉奖?”曹铄笑着说道:“身为主将居然以身犯险,就算他再怎样勇猛,回来之后也是要好好的教训。少说也得打他三五十军棍,才能消了我的怒气。”
嘴上说着要打曹恒三五十军棍才能消去怒气,曹铄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得意。
郭嘉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只是故意这么说。
本打算再夸曹恒几句,可看到曹铄一脸的口不对心,郭嘉干脆把话锋给变了:“主公说的确实没错,要说长公子,这件事办的很是不妥。三五十军棍之外,我觉着还应该把他关押到监牢三个月,让他好好反省。”
曹铄一愣:“关押到监牢要做什么?”
“身为主将身先士卒,说的好听写是勇气可嘉威猛过人,说的不中听就是为了炫耀本领却置将士们于不顾。”郭嘉说道:“像长公子这样的做法,我认为实不可取。还请主公下令惩治,以谢三军。”
曹铄本来是想着假装心怀怒意,趁着郭嘉劝说的时候,再好好的炫耀一下他有个能征善战的好儿子。
可没想到,郭嘉居然顺着他的话爬了上来,甚至还恳请曹铄把曹恒关押三个月以谢军心。
“再怎么说他也是有些功劳。”曹铄有些尴尬的回了一句:“我觉着没必要那样对他,只要好好训诫一顿也就是了。”曹铄说道:“他这次确实是把事情办的有些糟糕,可将士们对他还是认同的。我要是把他给关押了起来,就怕雁门山一战的将士们会心存不服。”
就在刚才,曹铄还说要曹恒做法不妥,要好好的惩治。
这会居然改了口,郭嘉也是好笑的很。
会调侃曹铄,也是因为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主公究竟打算怎么安排长公子?”郭嘉说道:“长公子领兵,要是没个官职,无论怎么说,也都不合适。”
“给他个校尉怎样?”曹铄问道。
“校尉?”郭嘉哂然一笑:“主公什么时候见过,校尉可以统领将军的?”
赵云和曹彰等人都在曹恒身边,要是只个曹恒一个校尉,确实不太合适。
曹铄想了想,又向郭嘉问道:“要不给他个牙门将?”
“牙门将,不过比裨将和偏将高了半点,主公认为他可以统领赵将军和三将军他们?”郭嘉又问了一句。
“我总不能给他个前将军或者后将军。”曹铄说道:“不过是小胜一场,封了如此高个官,谁能服他?”
“谁要是不服,就去打一场如同雁门关的战事。”郭嘉说道:“雁门关上,长公子以一百多人的折损,换了羯人三四万人。不仅如此,他还破了二十台匈奴人造的攻城塔。如此战功,我认为不会有几个可以超越。”
“奉孝真是这么想?”曹铄不太相信的问道。
“当然是这么想。”郭嘉回道:“即便是我去了雁门关,也不可能把仗打成这个样子。主公再看看整个大魏,还有谁能办到?”
“我!”曹铄毫不谦虚的说道:“像雁门关这样的小仗,打起来能有什么难度?”
“都说长公子与主公相像,还真是没错。”郭嘉笑着说道:“就是不知他像不像主公这样……自信。”
郭嘉本来是想说张狂的,可话到嘴边,又觉着说出来不妥,所以最后改成了自信。
“这几年我一直在外征战,还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曹铄说道:“等他来到洛阳,先得封个官爵,然后再把他的亲事给办一办……”
说到这里,曹铄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郭嘉说道:“奉孝陪我去一趟黄将军家中,我突然想去看看他的遗孀如今过的怎样。”
郭嘉答应了,陪着曹铄走出房间。
守在房间外面的邓展和祝奥见他们出来,也跟了上来。
来到洛阳,曹铄住的是重新修建过的洛阳皇宫。
黄忠的住处,在离皇宫只有两条街道的地方。
出了皇宫,一队卫士随即跟上,护送曹铄往黄忠的住处去了。
虽然在洛阳有住处,可黄忠却一次也没有住过。
他的家人也只是这次来到洛阳,才知道这栋宅子的存在。
自从回到洛阳,曹铄虽然派人来看过蔡琰和她的子女,却没有亲自登门。
做了魏王以后,他的事情比以往更多。
每天都有处置不完的军务、政务,从早上醒来,到晚上睡觉,整个人像是陀螺一样在转。
身为魏王,反倒还没有乡野间的农夫过的惬意逍遥。
农夫每天忙活完自己的事情,就可以早早歇下,不用再考虑其他。
可曹铄却不行,他手上的事务根本没办法忙完,才忙完了一些,后面的紧接着又会送来。
每天忙不完的事情,让他深切的感受到,身为一个高位者,其实很多时候还没有普通百姓过的逍遥。
曹铄亲自登门,蔡琰和他的子女得到音讯,赶紧出门迎接。
迎门站着,蔡琰等人见曹铄走了进来,齐声招呼:“见过魏王。”
“夫人不必多礼。”曹铄抬了下手,目光在蔡琰身旁两侧的儿女脸上扫了一下,曹铄最后冲着蔡琰微微一笑:“等到曹恒回来,夫人与我就是亲家,以后再不用这样多礼了。”
“即使成了亲家,魏王还是魏王,我们黄家也还是大魏的臣子,礼数总还是要有的。”蔡琰欠身回了一句。
蔡琰身旁站着她和黄忠生下的一男两女。
最大的女孩看起来大约十一二岁,生的是眉目清秀端庄可人。
另外一男一女则要小了很多。
只从年纪判断,曹铄就知道与曹恒订立婚约的一定是那个十一二岁的女孩。
仅仅相貌,她对这个儿媳妇就是十分满意。
“我来这里就是看看你们母子怎样。”曹铄说道:“自从回到洛阳,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直到今天才有闲暇。所以就招呼了奉孝,陪我一同过来。”
“多谢魏王记挂,我们母子被照应的很好,魏王不用担心。”蔡琰回道:“请魏王到里面说话。”
蔡琰引领着曹铄和郭嘉往后宅走,邓展和祝奥走在他们后面。而蔡琰的三个儿女则尾随在俩人身后。
“有些事本来我不想问,然而到了这里,不问总觉得心里放不下。”曹铄问道:“黄将军的后事处置的怎样?”
“魏王能专程令人把夫君的尸身从蛮荒送回寿春,我们一家都是感激不尽。”蔡琰回道:“尤其是夫君的尸身送会寿春,居然是丝毫不损,更是彰显了魏王对夫君的关切之情。”
蔡琰提起黄忠尸身丝毫不损,曹铄回头看了一眼邓展。
他对蔡琰说道:“其实黄将军完好返回寿春,邓将军功不可没,他在南蛮找到了巫医,从巫医那里讨到的草药。”
听说是邓展从巫医那里讨到的草药,蔡琰停了下来,向邓展躬身一礼:“多谢邓将军抱拳夫君。”
邓展赶紧回礼:“夫人不必如此,都是应该做的。”
“要是缺少什么,只管让人去和我说。”曹铄对蔡琰说道:“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夫人。”
蔡琰看着曹铄没有追问。
曹铄接着说道:“恒儿要回来了,我想趁着没有忙到完全抽不出空暇之前,把他和小姐的婚事给办了。”
“魏王认为应当办了,那就给他们成婚好了。”蔡琰回道:“夫君生前已经置办了一些嫁妆,回头我再添补一些,应当不会太寒酸。”
“黄将军不在了,你们的日子过的也不宽裕。”曹铄回道:“嫁妆我会让人先送过来,夫人就不用置办了。”
“那怎么可以。”蔡琰回道:“虽然是魏王娶媳,可也是我们黄家嫁女儿。要是连嫁妆都要魏王送来,岂不是太不像样子?夫君虽然走了,可我还在黄家。只要我在,就不会让女儿嫁的凄凉。”
蔡琰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当年要不是魏王前往匈奴搭救,我还不知此时人在哪里。既然女儿是嫁给长公子,我当然不会让她嫁的太过寒酸。”
“夫人的心思我都明白。”曹铄说道:“我也知道你们孤儿寡母不容易,从今往后你们可以多到我家中走动。后宅的夫人们也都过来了,有人陪着说说话,总好过整天闷在府里。”
“魏王说的我都记下了。”蔡琰回道:“以后少不了有叨扰夫人们的时候。”
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黄家小姐和公子,曹铄问道:“小姐今年芳龄?”
“舞蝶已经年满十二。”蔡琰先是回了一句,随后向跟在后面的小姐招呼了一声:“舞蝶,你过来。”
曹铄停下脚步,黄舞蝶低着头走了过来。
“她从小就没跟随夫君习练过武艺。”黄舞蝶来到身旁,蔡琰对曹铄说道:“我总觉着女儿家,没有必要学那些打打杀杀的本事,就只教她认字、读书,字写的倒是还能入眼。”
“夫人是当世才女,小姐当然也会是。”曹铄只是很随意的打量了一下黄舞蝶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黄舞蝶生的很是标致,确实也配得上他的儿子。
身为公公,当然不适合盯着儿媳看的太久,看清容貌也就好了。
“我来这里只是看看夫人。”曹铄没有再往前走,他对蔡琰说道:“也没其他的事,就不逗留了。夫人多珍重,闲的时候去我府上,和我家几位夫人聊一聊,也能打发日子。”
“魏王的嘱咐,奴家谨记了。”蔡琰答应了声。
“我们回去。”曹铄招呼了郭嘉等人一声。
蔡琰母子又给他送到正门外,目送他们离去。
离开黄忠家,曹铄领着众人往洛阳皇宫方向走。
“主公见了黄家小姐,觉着怎样?”郭嘉问了一句。
曹铄点头:“是我儿媳应该有的模样。”
“可惜黄将军走的早。”郭嘉说道:“小公子还没有成人,否则学到了他的本事,以后也是主公的助力。”
“虎父无犬子,等他成人才知道可惜不可惜。”曹铄向郭嘉问道:“黄将军走的时候,已经年过九十,你认为还是走的早?”
“黄将军年岁虽然大了,和身子骨一向硬朗,还真是没人能想到他走的那么突然。”郭嘉回道:“当初我知道黄将军故去,也是没有反应过来,总觉得不太可能。”
“奉孝和我当初的想法确实相似。”曹铄轻轻叹了一声:“可人有生老病死,谁又能长存于世?如今我们确实还在这个世上,可谁又知道,将来打哪一天,世上就再也没了我们?”
郭嘉默然不语。
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也经历了不少生离死别。
当年与荀攸一同暗中相助曹铄,他见到了曹铄成就大业,可那时候帮了曹铄不少忙的荀攸,却没能见到这一天。
还有程昱等人,曾经都是站在曹铄这一方,可到了最后,却都没能一同见证他成就大业。
黄忠至少还看到了曹铄一统天下,只是没能陪着他走到最后。
“人的一生太短。”曹铄说道:“我们不过只能在这个世上短短几十年。几十年后,江山易主再换新人,我们的梦想和我们曾经的追求,会随着江山主人的转变而成为过往。我们活着的时候能一同争霸江山,能一同走过这些年的风雨,难道奉孝觉着还不够?”
“主公说的确实没错。”郭嘉点头:“再过数十年,江山应该就在长公子等人的手中。我们这些人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曹铄淡然一笑,没有吭声。
郭嘉说的确实没错,再过数十年,天下就不再是他们这些人的,而是曹恒他们那一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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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雁门关来到洛阳给曹铄送信的信使得到指使,一路策马飞驰赶回关口。
他回到关口的时候,曹恒正打算整备将士出征。
身披铠甲,曹恒在杨阜的陪同下,正打算去校场看将士们操练。
洛阳返回的信使到了。
信使说有威望口谕要转告曹恒,他只能暂缓前往校场,把信使请到面前。
得到曹铄召他回去的消息,曹恒向信使问道:“父亲有没有说要我回去做什么?”
“魏王没说,可我却从别人那里听说,好像是为长公子完婚,和封赐长公子官爵。“信使回道。
“我知道了。”曹恒点了点头,他摆了下手,示意卫士退下。
卫士离去后,曹恒向杨阜问道:“杨刺史,你觉着我应该不应该回去?”
“主公召唤,难道长公子可以不回?”杨阜反问了一句。
“当然不可以。”曹恒摇头一笑:“父亲召我回去,我怎么可能不回?”
“既然长公子也明白,又何必问了?”杨阜说道:“主公要公子回去,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交代,我觉着公子确实应该回去。或许会对击破羯人有莫大的好处。”
“我只是觉得,羯人已经退了,没能趁胜追击,确实是太可惜了。”曹恒说道:“或许这次出关,就是与羯人之间的决战。”
“其实我并不认为公子此时出关最合适。”杨阜回道:“幽州兵马太少,羯人先前虽然折损许多,可他们并没伤及筋骨。长公子只统领幽州一地兵马,没了关口屏障,能否胜过羯人可是难说。”
“杨刺史不信我?”曹恒看向杨阜。
杨阜赶紧回道:“并不是我不信长公子,只是目前出征确实多有风险,我也是一时口快,还请长公子莫怪。”
“我当然明白杨刺史的心意。”曹恒回道:“麻烦刺史把我两位叔父和赵将军请来,我与他们商议一下何时启程。”
告了个退,杨阜离去,为曹恒请曹彰等人去了。
片刻过后,曹彰等人来到。
才见到曹恒,曹彰就问道:“听说兄长要长公子即刻返回洛阳?”
“先前派往洛阳的信使带回了消息,说是父亲要我回去。”曹恒回道:“请两位叔父和赵将军来,我就是想问一问,什么时候启程合适?”
“既然是长兄要我们回去,长公子还有什么好迟疑?”曹彰说道:“早些回去复命才是最要紧的。雁门关一战,长公子功劳不小,去了洛阳理应得到封赏。一旦有了封赏,以后调拨大军,也有个明证延顺的理由。”
“叔父说的是没错。”曹恒回道:“可我总觉得羯人应退了,要是这个时候回去,始终有些于心不甘。”
“长公子的心思,我们都很清楚。”曹彰说道:“可我却还是觉得,既然兄长让人带来命令,还是必须先去洛阳。至于羯人,他们就在关外,而且也不可能近期有所壮大。先去洛阳把该办的事情都给办了,或许兄长还会给长公子一些兵马,用来讨伐羯人。无论怎么看,对于长公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坏事。”
“四叔和赵将军也这么认为?”曹恒看向曹植和赵云,又问了他们一句。
“我觉得三兄说的没错。”曹植回道:“返回洛阳,对长公子来说确实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长公子领军在雁门关阻截羯人,以区区一百伤亡,换得三四万羯人战死。如此战功,向来赏罚分明的长兄,又怎么可能不给予褒奖?”
“我知道父亲一定会给褒奖。”曹恒回道:“可我就是觉着让羯人逍遥这些日子,实在是不爽快。”
“上阵杀敌是爽快淋漓,可长公子能保证带领五千常备军,就可以战胜近十万羯人?”曹植说道:“回到洛阳,把这里的战况禀明兄长,他要是肯调拨兵马,长公子的胜算不是更大?”
曹恒毕竟年轻气盛,一心只想着追杀羯人。
被曹植这么一问,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长公子急于灭了羯人的心思,我们都明白。”曹植说道:“可也要分辨明白,如今追击并没有全胜的把握,见了兄长以后,要是能领着更多将士出关,击破羯人的可能更大。长公子可以盘算一下,如今是出关追击羯人,还是先会洛阳去见你的父亲。”
“回洛阳。”曹恒年轻气盛,却也不是个听不下去意见的,他当即决定返回洛阳。
曹恒要回洛阳的消息在雁门关传开。
关内军民纷纷前来送行。
许多百姓甚至跪伏在地上,以最隆重的礼数恭送曹恒。
羯人给雁门关带来了苦难,百姓受够了他们的欺凌。
雁门关一战,曹恒令羯人尸横关口,百姓们奔走相告,大魏长公子在雁门关内的魏王被拔高到了除魏王以外再无人能及的高度。
本来曹恒是打算率领常备军出关讨伐羯人,可魏王的一道命令却让他不得不先回洛阳。
军民失望,却又不能以民意挽留,只怕他真的违背了魏王的意愿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百姓跪伏在路的两侧,曹恒带着曹彰等人来到。
看见这一幕,他错愕的向前来送行的杨阜问道:“杨刺史,这是怎么回事?”
“长公子雁门关一战,已经是得到关内军民的拥戴。”杨阜回道:“听说长公子要走,百姓自发前来送行,这是不舍得公子,又不敢以民意强留。”
听说了这些,曹恒眼圈顿时有些红了。
他对杨阜说道:“我何德何能,不过是来到雁门关,做了一些我本来就应该去做的事情罢了。”
“在长公子看来,确实是本来就应该去做。”杨阜说道:“可对于百姓来说却不是那样,如果长公子不来,谁能抗衡羯人?谁能让羯人知道雁门关并不是想破就破的关口?”
“提起这件事,我还有件事要嘱咐杨刺史。”曹恒说道:“我这次返回洛阳,要是石邪弈于得到消息,难免不会派人来打雁门关。先前还没有用过的大炮和火箭,都要放在关口上,随时准备应对羯人的进攻。还有箭矢,早下我们对付羯人,关内箭矢几乎耗光,要是没有新的箭矢送来,守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长公子交代的,我都记下了。”杨阜抱拳应了。
快到百姓们跪伏着恭送的那条路,曹恒翻身下马。
他上前搀着一名老丈,看向其他百姓:“乡亲们这是在做什么?前来送行已经是让我感怀莫名,怎么还……”
“长公子要走,乡亲们都舍不得。”被他搀扶起来的老丈眼圈红着,哽咽着说道:“可乡亲们也知道,是魏王下令要长公子回去,即使是求也不可能求到留下。我们也没别的,只是准备了两大车干粮,长公子带在路上吃。”
雁门关曾经被羯人袭扰过,这里也被洗劫了不少财富。
虽然杨阜来到这里,雁门关又重新又了一些发展,可要回归到过去的富庶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
百姓们准备了两大车干粮,虽然不是太贵重,可对于雁门关的百姓来说,却是每家拿出了不少。
曹恒向百姓们抬着手喊道:“乡亲们都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可这些干粮我却不能带走,返回洛阳,我带的有干粮。”
“长公子为了雁门关浴血奋战,乡亲们也没什么能送的,要是连干粮都不肯收下,让乡亲们心里怎么是个滋味?”被曹恒搀扶起来的老者说道:“要是长公子不肯带着,乡亲们心里肯定不会是个滋味。”
曹恒还在迟疑该不该收下,跟在他身后的杨阜上前提醒:“长公子要是不肯收下,只怕乡亲们不愿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杨阜,曹恒终于松了口:“我把干粮带上,请乡亲们都起来吧。”
他肯带上干粮,老者欣喜的向跪伏在路两旁的百姓喊道:“乡亲们都起来吧,长公子肯带上我们的礼品。”
曹恒数次请乡亲们起身,人们都没有站起来。
直到老者开口,乡亲们才纷纷站了起来。
“我这次离开,并不是以后再也不回来。”曹恒的目光在乡亲们脸上走了一圈,对他们说道:“我回洛阳,是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报父王,请他务必发兵讨伐羯人。羯人猖狂,要是我们大魏不让他们尝尝灭族的滋味,他们又怎么知道大魏的臣民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在场的百姓和将士们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曹恒,有着无数人的道路上,居然静的连风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我能给你们的承诺只有一个。”曹恒竖起一根手指,向在场的军民喊道:“用不多久我就会回来,而且会带着将士们出关,踏平羯人的部落,把他们从这个世上彻底抹去!犯我中原者,我必诛之!”
“长公子威武!”杨阜率先振臂高呼。
他的一声高呼,带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无论百姓还是将士,都纷纷举起手臂,高声呼喊着:“长公子威武!”
军民的欢呼声,让曹恒胸中涌动着一腔豪情。
过了片刻,曹恒按了按手,
欢呼声随后止住。
他对军民们说道:“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不过这一走不是诀别,我还会回来,还会让你们看着我征讨羯人!”
随着再次爆发的欢呼声,曹恒在杨阜等人的陪同下,走向这条道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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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雁门关,曹恒一路上不知道回头多少次。
他还记得,在他走了很远以后,雁门关的军民都还没有回去。
军民远远的望着,依依不舍的与他辞别,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还是有很多人久久伫立不肯离去。
“乡亲们,都回去吧。”杨阜向还留在那里张望的百姓喊道:“长公子说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杨刺史。”有个老者向杨阜问道:“长公子多久才能回来?”
“人活一生,总有离别的时候。”杨阜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长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快再到雁门关,而且一定会带着大魏的精甲从雁门关的关口出去,踏平羯人的每一个部落,为我们大魏的百姓长久安康灭了狼子野心的异族。”
“我能不能当兵?”人群中有个汉子喊了起来:“我也要追随长公子出关去杀羯人。”
有人带头要当兵,立刻又有许多青壮年跟着嚷嚷想要加入大魏军队。
“当兵当然是可以。”杨阜说道:“不过能不能追随长公子出关,我可不敢给你们保证。长公子出关是要杀敌,你们没有接受过操练,也没有上过战场,跟着出去岂不是会惹出不少麻烦?”
“我们不怕死。”还是最先喊叫的汉子嚷嚷着:“羯人和我们有着世仇,不杀了他们,我们什么时候都过不安稳。让我们在家里等着羯人过来把我们给杀了,还不如跟随长公子出关,和他们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
“说的好!”杨阜点头,对那汉子说道:“你要杀羯人的心思我明白,可大魏常备军招募将士有多严苛你们应该也都明白。真的想当兵,那就去做军户。一边耕种一边操练。一旦战端开启,随时会征募你们上阵杀敌。”
大魏的军户,相当于后世的民兵,不过与民兵不一样的,是他们操练更加勤苦。
除了农忙的季节,军户每天都要像常备军一样操练,虽然不是常备军,可他们却拥有着不俗的战力。
杨阜答应让那群汉子加入军户,汉子们顿时喜形于色。
常备军征募苛刻,每年每个地方征募的人数都不是很多。
可军户的数量却是没有限制,大魏会发放给他们军械兵器,一旦有仅凭常备军无法获取胜利的战争,动员军户也就成了地方官府的首要职责。
让汉子们欢喜的另一个原因,是每年大魏征募常备军,都会从军户里优先挑选。
要是军户里没有挑选到足够的人数,才会去普通的村庄征募。
可各地军户数量都是不小,常备军每年征募的人数有限。
往往是不等军户挑选完毕,需要的常备军将士已经满员。
“相信我,长公子还是会回来的。”想要当兵的汉子们被杨阜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给安顿了,他接着喊道:“乡亲们也都不要留在这里,先各自回去,等到长公子将要返回雁门关的时候,我会向乡亲们公告。”
杨阜给了这句承诺,百姓们才纷纷散开,各自回家。
道行带着曹彰等人和一队卫士,一路往南行进赶赴洛阳。
走了一天,他们停了下来。
曹彰问道:“长公子,我们今晚吃什么干粮?是百姓们送的,还是我们自己带的?”
吃什么干粮,对将士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区别。
“既然八星送了干粮,就先吃他们的。”曹恒好似很随意的应了一声。
得到了答案,曹彰向身后的军官吩咐:“传长公子军令,今晚就吃雁门关百姓送的干粮。”
军官答应了一声,传达命令去了。
不过片刻,他有跑了回来。
面对曹恒,军官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骑兵长公子,刚才我们已经查看了百姓赠送的军粮,只是……”
“只是什么?”曹恒眉头一皱:“可不要说百姓们送的干粮不能吃。”
“并不是不能吃,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那样。”军官回道:“还是请长公子亲自去看一看的好。”
军官欲言又止,还要请他亲自去看看,曹恒心里疑惑,向他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上来,长公子看了就知道。”军官还是没有给他答复。
更加疑惑的曹恒招呼了曹彰等人一声,在军官的引领下走向那两车雁门关百姓送的干粮。
来到车旁,军官向看守车辆的士兵吩咐:“快把车上的干粮给长公子看一看。”
士兵赶紧掀开了车上盖着的布幔,出现在曹恒眼前的,居然是好些木筒。
从来干粮也不需要用木筒盛放,看到这一幕曹恒也难免疑惑。
他亲自吩咐士兵:“把木筒的盖子打开。”
士兵赶紧把木筒的盖子拧开。
当盖子被打开的时候,曹恒看到木筒里出现的,赫然是整桶的鸡蛋。
雁门关曾被羯人掳掠过,百姓生活贫苦,要是两辆车上装着的都是鸡蛋,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都给打开。”曹恒向看守干粮的士兵吩咐。
士兵把一只只木筒全都给打开,出现在曹恒眼前的果然是一桶桶的鸡蛋。
“这么多鸡子?”凑到跟前,曹植咽了口唾沫:“返回洛阳的路上全吃这些,只怕也是吃不完。”
“百姓拿出这么多好东西,是对长公子爱戴到了极致。”一旁的曹彰说道:“长公子可不能辜负了他们。”
“那是当然。”曹恒说道:“百姓要的,无非是安居乐业,我能帮他们视线的,不过是不再让外地入侵。雁门关曾遭羯人劫掠,他们日子过的十分清苦,这么多鸡蛋……”
说到这,曹恒说不下去了。
他对曹彰说道:“三叔帮我传道命令,从今天起,每顿饭每个随行兵士,都会得到一枚鸡蛋。不过他们在吃的时候,可不要认为是理所当然,这些都是雁门关百姓对我们的期待。只要吃了,我们以后就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就得为他们攻破羯人,把羯人从这个世上彻底的抹去。”
“我会把长公子的话都带给将士们。”曹彰答应了。
跟随曹恒来到这里的将士,总共有一百多人。
晚饭的时候,将士们每人领到了一枚水煮鸡蛋。
大魏将士几乎每天都有肉食,可饭菜里有鸡蛋却是十分难得。
毕竟在这个时代,家禽是是每家每户少量养几只,并不会像后世那样大批繁殖,鸡蛋的产量几乎是少到可怜。
两大车鸡蛋,足够雁门关的百姓全体积攒很久。
能够凑到这么多,显然是百姓们以往舍不得吃,却在曹恒离开的时候拿出的家底。
将士们得到了水煮忌惮,曹彰对他们喊道:“都不要忙着吃,长公子有话和你们说。”
每个人手里捏着一枚鸡蛋,将士们并没有哪一个敢于违抗军令,把蛋壳给敲碎了。
曹恒在曹植和赵云的陪同下来到将士们面前。
“四叔,是不是每一个将士都拿到了?”他先问了曹彰。
曹彰回道:“每一个人都得到了,长公子有什么话,可以对他们说了。”
面朝将士们,曹恒喊道:“看见你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没有?”
将士们当然知道他们拿着的是鸡蛋,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们都知道,曹恒要说的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果然,曹恒接着说道:“你们拿着的,是雁门关百姓送给我们的鸡蛋。我已经传令,从今天起,一直到回了洛阳,每顿饭给你们发放一个。”
每顿饭都会有一枚鸡蛋,对将士们来说当然是件好事。
可他们却都知道,吃这枚鸡蛋绝对没有拿在手里这么轻松。
没有人吭声,曹恒接着说道:“我只有一句话对你们说,你们吃的并不仅仅只是鸡蛋。你们应该知道,积攒两大车鸡蛋,对于雁门关的百姓来说有多困难。吃了它们,就是给了雁门关百姓一个承诺。承诺我们一定会回来,承诺我们一定会把羯人灭掉!”
曹恒显然没打算说的太多,他一摆手,向将士们喊道:“带着你们的承诺,把鸡蛋都给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