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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里的萧水河,河底放出光芒。那是一座庞大的灵阵,遍布整条大河。灵光投射上夜空,从远处逐渐蔓延而来,好像一条星光长龙。
随着星光的点亮,每隔五十里左右,便有重宝从水中轰鸣而起,它们在星光长龙中各有位置。最后升空的,便是一直藏在萧水庄园河中的山河万兽卷。
整条萧水河、十三件重宝九重七阶灵阵!这样的力量凝聚起来,将整个萧水河从地上拔升起来,无穷的河水在空中扭动汇聚,它是太极湖最重要的水脉,绵延七百里。
现在整个被人拔升起来,靠着灵阵和重宝约束收束,在最上游伸出一只大手,将其牢牢把握。
以此水脉为牵引、为锁链、为道脉!一直延伸到了太极湖中,所有从萧水河中流入太极湖的水滴,都是萧水河羁绊束缚太极湖的一个着力点。
那手持萧水河的强修,凌空一拽,借着萧水河将整个太极湖控制在手中。
同时,凭借太极湖,试图去控制阴阳水眼,进而将整条龙脉抽取出来!
宋征的虚空神镇升起,已经可以看到整个太极湖都被一种冥冥的特殊力量笼罩。而这种力量有着无穷的纠缠,深入到阴阳水眼当中,又透过阴阳水眼一直渗透到地底深处,某一道庞大无比、恢弘无比,现在却颇显疲态的力量上。
这一道恢弘力量原本有着天条牢不可破的庇护,但是经历了数万年的时光,无数次的破坏加诸其上,就算是天条的庇护也彻底毁去,只剩下最后的一截气运。
宋征暗自摇头,国运艰难。
而太极湖上,班公燮、钟伯柯、杨六目等人已经有所感应,立刻凌空升起,三人联手以平湖楼的灵阵稳住整个太极湖。
但勾陈氏谋划多年,这灵阵、重宝都是为了此行动专门定制打造,那手持萧水河之人更是强悍,几成镇国,一人便压制了班公燮三位老祖。
他将手一抖,萧水河所化的道脉抖动一下,太极湖水浪滔天,似乎要被颠的翻个个儿!
三位老祖当场吐血。
班公燮在太极湖上喝道:“大人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声浪远远传来,显是在和宋征隔空对话。勾陈千影意外看了宋征一下:“大人竟还有应对?果然还应该谨慎一些,不能小看任何对手。”
但他仍旧笃定,那站在萧水河上游,手持萧水河道脉之人他十分信任,那人已经出手,这一次的行动必定成功。
宋征便是有些安排,又怎能阻拦大势?
而宋征也和他一般镇定平静,他对班公燮说道:“这便来了。”
他轻轻一跺脚,勾陈千影飞快带人闪退,哈哈大笑道:“宋大人这一脚‘太古灭雷’大名鼎鼎,本家主可不敢生受一下。”
可是宋征这一跺脚,并无太古灭雷发动。倒是他的龙仪卫江南五州巡察使大印凌空升起。这大印一出,州府衙门中,一个隐秘的房间内,鹰王有所感应,忽然睁开双眼,喝了一声:“老黑,七妹,动手了!”
“好咧!”
黑毛猴子做好了准备,七妹是个圆圆脸的女娃,看不出年岁,似乎是十来岁,又好像千百年。她的身躯沉落下去,在地下显出了自己的本体,延伸开来将州府衙门和宋征脚下的大地连接在了一处。
她的本体竟然是一道大地灵脉!
黑毛猴子问了一声:“七妹,准备好了吗?”大地震动。黑毛猴子立刻将护城大阵的力量转嫁过去。
轰——
护城大阵的力量传递到了城外,注入宋征的大印当中,进而为宋征所用。
护城大阵的力量无法扩散到城墙十里之外,但宋征早有准备。人间百妖各有神通。
勾陈千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暗中哼了一声:“痴心妄想,螳螂臂挡车。”
宋征却在空中,隔着七百里,对萧水河上游的那人说道:“勾陈广博阁下,放手吧。”
那只握着萧水河道脉的手仍旧沉稳,只是稍慢了一下。有个厚重的声音从萧水河中回应:“你猜出是老夫了?影儿说要重视你,果然不错。”
勾陈千影也大为意外,他看着宋征有些疑惑: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宋征摇头:“并非是猜出来的,本官自有情报渠道。”
“不可能!”勾陈千影斩钉截铁:“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超过五人!”他说到这里忽然一怔,疑惑的回头看看自己的儿子。勾陈东方被父亲看的一阵奇怪:“爹?”
“昨晚为父刚刚告诉你爷爷的事情。”
勾陈东风呆了一下,无限冤屈:“爹你怀疑我?”
勾陈千影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多虑了,他专门检查过勾陈东风,没有什么问题。
宋征遥遥望着勾陈广博,在虚空神镇的视野下,勾陈广博是与众不同的,他和萧水河融为一体。或者这个时候,因该称呼为“祂”。
他几乎是萧水河神了,与整个萧水河彻底融为一体。
“我本来以为勾陈千影还有一个隐藏的嫡子,就算是他死在了冥狱中,勾陈氏的计划也可以推进下去。
可是查不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我也随后明白了:这样一个嫡子根本压不住勾陈氏留下的各方势力。
当我得知阁下的存在之后,这一切就都能够解释通了。阁下本就是老家主,那些势力大部分都是阁下当年布置的,他们看到阁下,必定顺从听命,勾陈氏的计划不受影响。
阁下虽然成了河神,但勾陈千影还有个儿子在华胥,勾陈氏血脉不绝。”
勾陈广博微感惊讶:“你竟能看出老夫的状态。”
宋征道:“当年妖族伏击,恐怕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吧。勾陈氏多次崛起的机会都被人暗中破坏了,你们必定怀恨在心。”
这其中有朝廷的影子,勾陈氏拼了命要引来华胥古国,灭掉洪武天朝,除了利益之外,仇恨的动机也是十足。
“当年遇伏,恐怕是坚定了阁下的决心,趁此机会假死,暗中布置谋划。而阁下那次恐怕受了重伤,索性放弃了肉身,以自己对灵阵和制器的造诣,将自身的魂魄和萧水河道脉融合,慢慢化为河神一般的存在。
但阁下又和真正的河神不同,可以自由行动,不受萧水河的束缚。”
宋征连连点头:“此举堪称妙计,你们可以凭此潜移默化的影响阴阳水眼,进而盗取洪武龙气。”
“但也可惜,萧水河还是限制了你,否则阁下现在恐怕已经是镇国强者了。”
这等“山野小神”甚至不能被归为真正的神灵,只能算作是的一种“山河的精怪”。祂们的成就受限于本体,比如萧水河七百里长,勾陈广博便是玄通境巅峰,他可能是最强大的巅峰老祖,但再也无法突破镇国。
这世间有些特殊,神明绝迹,神话传说稀少而支离破碎,做不得数。这些山河的精怪被囚禁于地面,不得上苍穹,在天条之中也没有自己的位置。
萧水河对于勾陈氏的谋划至关重要,他们将十三件重宝潜藏于水下,用灵阵和整个萧水河融为一体。
包括水底的灵阵布置这些,一旦被外人察觉,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因而勾陈氏几乎掌控了整个萧水河。上游是古锚船帮,下游是萧水庄园,中间则是三雄武会和万里镖局。确保任何异常情况,都会被第一时间压制下来。
而勾陈千影仍旧在猜测,宋征到底是怎么知道父亲的存在。他满心疑惑,思前想后,又觉得自己并无破绽,计划天衣无缝,不知宋征所说的有消息渠道,是不是危言耸听。
潇水河上游,勾陈广博沉声道:“不必说这么多,你已拒绝我儿,便没有了机会。”他将手中萧水河道脉一抖,太极湖再次震动,阴阳水眼也跟着摇晃起来:“不顺从,便是我勾陈氏的敌人,唯有毁灭!”
他似有神力,道脉轰鸣,威能惊天动地。可是宋征脸上并无惊慌,他昂首望着那一道凌空的萧水河道脉,说道:“阁下的计划虽妙,但却也是不容出错。”
“萧水河只是一条小河,以这样一条小河,妄图盗取洪武龙脉,即便是你们百年谋划,做足了准备,也只有一次机会。稍有漏洞,便是彻底崩溃。”
勾陈千影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可是他长于谨慎,弱于应变,心中越是不安越是想不明白。
勾陈广博却是意念宛若磐石,只是叱喝了一声:“啰嗦!”就要彻底发动起来,将洪武龙脉抽取出来,洒遍周围。
在萧水河上游,有三千勾陈氏的族兵,在湖州城外,有数万叛军。龙气洒下,这些修兵都会因为沐浴了龙气而修为大增,同时也彻底成为勾陈氏的死士,除了效忠于勾陈氏,推翻洪武天朝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那萧水河道脉凌空镇压,宋征用手指沾了酒水,朝空中连弹三下。锐金之气却轻易地撕裂了道脉的镇压,从“严密”之中,打开了一道“漏洞”。
勾陈广博意外,宋征已经隔着七百里朝他举起酒杯:“阁下为了家族牺牲自身,值得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