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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澜带同随从家丁六百人一路向南疾行,发生了在无极被通缉这一事件后自知不能抛头露面,所以路逢郡县也不敢冒然而进,更别提驿道、官道亭里之间了,远远避走只寻些偏僻小道逶迤穿行,如此行进速度便延缓了太久太久。
而且他这一行人马众多,足足六百余人,带的口粮未行数日便已告馨,好在临走时甄豫送上不少财货,每到这时甄俨便会去临近县城购置一些回来,奈何此时公孙瓒已然南下,粮草管制甚严,价格更是疯长从每斗四十文涨至一百二十文,比平日贵了四倍不止,简直就是宰人,偏生他们还不能不去买。
就这样一路吃着高价米行行走走,走走停停,非止一日,进入冀州安国县境内。
“主公,之前在前探路的兵丁(护院)发现了大量冀州兵,更有三人被拘押了。”刘澜的队伍层次分明,分前中后三层,每层相距一里,甄俨接到前方兵丁的禀报后第一时间赶到刘澜身前,忧心忡忡禀报道。
“有多少人?谁的旗号?”
歇马的刘澜惊坐而起,在这荒郊野地里突然听到有冀州兵马行动,这如何不让他担忧,心中更猜测这些人会不会就是冲着他们而来的,不然又如何解释他们会缉捕前方兵卒?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何处的兵卒,当然绝不会是无极而来追兵,没那么快。
张飞和许褚也过来了,甄俨如实禀道:“没打旗号,但人数足有三千之众,而且部队之中还裹挟着为数众多的男女平民,大概有一二百人。”
“哦?”
刘澜轻咦了一声,心下惴惴,神情严肃地说:“是遍布斥候?还是冲着我等而来?”
“遍布斥候,只是我等靠后,所以斥候并未发现。”
甄俨想也不想道:“前面兵丁路距较远,为了时刻保持联络所以最前一批又分为三层。当三人被斥候发现并裹挟带走后却并未发现身后不远的其他人,他们趁机尾随,探明情况后及时回禀,而眼下我们应该还没有暴露。”顿了顿。甄俨又道:“而俨已命令下去让他们仔细盯防,不可暴露。只是不知此事该如何是好,还望主公拿个主意。”
“有斥候,看来是袁绍的部队,不似是安国的郡县兵,更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无极追兵。”说道这里。刘澜在原地踱了两步,思忖道既然不是冲着我来的,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带队的又会是谁?心中疑惑,抬眼处,正是张飞,想要问他,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张飞满脸的尴尬,看着一边偷笑的许褚,涨红了脸,心想被谁笑也不能被你笑。心中苦思冥想,蓦地眼前一亮,极尽挑衅意味地看了眼许褚一眼后才志得意满的来到刘澜身边,低声道:“主公,俺怎么觉得像是伯圭大人打秋风的队伍!”
“嗯?”
刘澜心中一动,莫不是真让莽张飞说中了?醍醐灌顶,询问甄俨道:“这些人可皆是骑兵?”只只要知道兵种的配置就能揣摩一二了。
“步骑掺杂,步多于骑。”
“是你亲眼所见?”刘澜再次确认道。
“兵丁看的明白,有千人左右的骑军侧护两翼,而步卒却多用大戟。”
“这说明这支部队不会是公孙伯圭来打秋风部队或者是偏师了。”在原地来回走动的刘澜心中万分焦虑。这回可不好办了。
“主公……”
张飞本要再说,却听甄俨又道:“主公所说在理,若是伯圭大人派出的偏师,定不会有步兵掺杂其中。”
“对。既然不是伯圭的兵马,那就麻烦了。”
刘澜看向三人,眉头紧锁,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此?”虽然是向三人发问,却又是在问他自己。
“难道是袁绍的偏师?”许褚小心谨慎的说道,他也不知说的对不对。所以说出来的声音便宛如蚊呐。
“什么?仲康你之前说什么?”刘澜也不敢确保自己听到的是否与自己心中所想契合,急忙出声相询。
“既然不是公孙瓒的偏师,那会不会是袁绍的偏师?”许褚声音略有提高道。
“对,对,一定是。”刘澜朗声笑道:“仲康一语点醒梦中人,只有如此才能更好的解释‘他们’为什么没有旗号,而被那些百姓很可能便是怕暴露了行藏而裹挟的。”
“主公英明,只是我们现在又该如何?”甄俨无声无息拍了刘澜的马屁道。
“有些东西,你越想怎么样,他就越不怎么样。你越没怎么样,他就越能怎么样。”刘澜看向甄俨,意味深长地说道。
甄俨细细品读,似懂非懂,但还是试探性问道:“主公的意思是他们越怕暴露,越小心行事,那我们便偏不如他所愿?是这个意思吗?”
“对,就是如此!”
刘澜得意大笑道:“既然他要裹挟一路所遇到的百姓,那就说明他们几位害怕暴露行踪,若咱们能将这些百姓释放,你说会不会就此大乱他们的部署?”
张飞、许褚二人都笑了起来,可甄俨在赞同似的点点头后却又摇起投来,不无担忧道:“可就咱们这点人,会不会少了点?”他本想说毫无胜算,可话到嘴边换了一个更委婉的词儿。
刘澜摆手笑看向甄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甄俨你太过谨慎了,如果是正面去放出这些被裹挟的百姓,别说咱们现在这点人马,就算多出数倍人马来,那也只是去送死罢了。”
“那主公……”
话未说完,刘澜便打断了甄俨,说出了他的计划,道:“兵法不是讲究诡谲吗?既然不能强攻,那咱们就去偷袭,并且是在夜间偷袭,到时只要我们能将百姓放走,便算成功,立即化整为零,四散向走。前往安邦县会和,如此一来,你认为胜算会有多少?”
“主公高明!此时敌明我暗,一击必定成功。只是若我等分散开来,到时若是他们派骑兵追击,岂不成了待戮羔羊?”甄俨有所顾虑道。
刘澜信心满满,双手紧握成拳,道:“若是我等分散而逃。袁军定不敢贸然追击,若是我等一齐而去,那才会被一网打尽。”
说道此处,话音却又一转,道:“不过就是四散而逃,袁军也未必赶来追击,但此时却不得不赌,所以我赌‘他’不敢派兵来追!”
“万万不可,主公您这是在冒险!”甄俨想说刘澜这是再拿五百多条性命冒险,其实他更想说这是在拿甄家冒险。可当他看到其胸有成竹的表现后,心中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其中还有妙算?骤然看到刘澜神秘一笑,这更加肯定了他心中的想法,再去细细回味似有还真有所明悟,但一时片刻却又不得要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漏了一样,认认真真,请教道:“主公是有了万全之法?”
“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之法,我这确实是在赌。”
刘澜环手在胸,在心中将就要发生的一切细细推演一遍后。下定了决心,道:“虽然是在赌,不过却是将风险降至最低的赌法!”
“主公,您……”甄俨心中心急如焚。甚至都要暴跳如雷了,可他最终还是没敢说出什么狠话去得罪未来的姐夫。
“不要急,不要急。此刻我们不赌,到头来也唯有一死,与其等着被援军发现,不如大胆一试。大胆去赌,刘澜双眸如炬抬头看向有些刺眼的阳光,即使眼眸感到刺痛,也没有收回视线,心中有种指点江山的豪情:“我就是要赌我刘澜不会死的这么早!”随即斩钉截铁下达命令,道:“现在首要做两手准备,甄俨,你先派人前往安国县,看看有无巴豆泻药可买,若有就大量购置一些回来,到时让兵丁混在谷物之中携带在身上,再让他们刻意被袁绍军兵人发觉,如此一来,即可里应外合,又可在有良机之时将这些让他们的人马吃了,以防万一。”
想了想,又看向张飞和许褚二人,只见此时两人皆是一副丈二和尚的模样,灵机一动,想起张飞当阳桥吓退曹军时所使疑兵之策,计上心来,对众人低声,道:“吩咐下去,立即后撤,找到妥善之地后便即休息,我们寅时偷营。”说完,又将甄俨叫至身旁,耳语道:“你派些心腹,绕道而去,然后在后方……”
甄俨顿时两眼一亮,笑道:“主公这招高明,即使前两计都不成功,那他们也不敢轻易来追。”
“哈哈,俨儿切不可高兴的太早,成与不成要看对面那位带兵之人中不中计了,当然还有你们做的像不像。”
“还得看主公跑的快不快,若是天亮之时跑不到预定地点,那前功便尽弃了。”
“我们必定会无恙。”刘澜看向甄俨,道:“我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有信心,所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相信我!”
“大人,我们相信您!”
“嗯。”
刘澜心中果然有百倍信心吗?没有,但他必定军伍多年,此时的豪情并不是对胜利的已知,而是强装着镇定,他知道此刻若连他都退缩,那面临着的会是什么。
失败,彻彻底底的失败。
所以他努力装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来稳定军心,但他装的并不像只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人去在乎,因为所有人已被他的信心所感染,坚定不移地陪他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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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朝新都城长安。
夜幕降临,司徒府书房内,年过花甲的王允跪坐在小案之前,双目毫无焦距的注视着前方油灯灯芯,以他的职位屋内本该点燃蜡烛照明,只是此刻屋内并没蜡烛而只有油灯,灯芯点点的油灯照在他那已是满头苍白的发丝上显得是那样的苍白与消瘦。
此刻的王允就这样无助而双眼无神的注视着前方,好似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哎。”
良久良久,王允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声,他心中有很多很多想法,可结果却无法改变,整个身心充斥着无法诉说的无助与无可奈何,他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北寺狱中,前途昏暗而毫无光明,可在某一日,一盏明灯出现,那位小友刘澜改变了他的命运,不到半年他便出了狱,从此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可是这一年多以来,他每日里都在书房里看着点点灯芯,他希望能用奇迹发生,再有一位如同刘澜那般的人物从天而降,为他指点迷津,可是他每日里只能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仰天垂泪,哀伤不已,除此之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汉朝一步步颓败却什么也无法改变,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更恨大汉朝为何不能再出一位司马大将军霍光扫清华夏,扶持王室……
“哎,也只有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了。”
仰天垂泪中的王允想到这里,嘴里喃喃苦笑,道:“勾践,暂时也只能去学勾践了!”骤然之间,眼前点点灯火如同燎原一般在眼前延烧起来,王允眼中已被火焰充斥,整个房间、整个长安城甚至是整个天下在这一刻都已陷入到火海之中,霍然站起,心中大喜过望,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激动不能自己的王允在想到勾践的一刻瞬时在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庞大的计谋,若是此计能够成功,又何尝不能铲除国贼,匡扶汉室,可万一不成功……”
“司徒。”
门外突然传来觐见的响声,思绪被打断的王允没有好气的高声喝道:“是谁?不知道吾在书房之时不得前来打扰吗!”
“护卫长王虎,有事禀明大人。”王虎战战兢兢道。
“什么事?”王允冷哼一声,不耐,道:“进来吧。”
很快,一个身材消瘦,却精干英挺的男子步入房内,施礼后说道:“司徒,红昌小姐让末将将此信交到辽东襄平县令手中的书信,末将不敢隐报,便拿了过来。”
“我那义女让你将此信交到刘澜手中?”
王允疑惑的看向王虎,见他目光清澈,不似作假,说道:“拿来我看。”
“河东一别经年,每思当日情状,如影历历,悔当时……”
王允看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骂道:“贱人,贱人。”心中怒道:“我本欲委以重任,不想此女与人有私。”
心中思量,顿时计上心来,只听一旁王虎问道:“司徒?这信?”
“你先退下吧,我自有分晓。”王允现在急需完善心中的计策,没有功夫理会王虎,挥退道。
“诺,末将告退。”王虎躬身施礼后退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