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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治所邺城,议事厅中。
“没想到诸公都已到了。”
多年未见的郭图更高更壮,同时蓄起了须,鄂下长髯,虽然远无法与关羽媲美,但美须却也到了胸前,昂首步入厅中,看着已经候在厅中的逢纪、审配、辛评、辛毗、沮授几人,拱手寒暄,道:“诸公,今日主公相商公孙瓒起兵之事,某认为主公新得冀州,民心未附,而公孙瓒常年在北地胡夷交兵,是以此战我军当以逸待劳,诸公以为如何?”
郭图偷眼观察众人,他只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众人口风,看看众人的真实想法,刚才那一番表态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逢纪心中不屑一笑,如何看不出郭图耍的小伎俩,不过适才其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去附和,去与他同流,嘴角上翘,心高气傲,道:“公孙瓒外强中干,白马义从不过徒有虚名罢了,以主公的威望,不战已胜。”
审配不想尚未开战已有二人心存轻蔑,此乃兵家大忌,所谓骄兵必败,此风断不可涨,出言道:“白马义从数破鲜卑乌丸等异族,近前又破百万青州黄巾,所向披靡,怎可不忌,所谓骄兵必败,诸公切不可大意轻敌!”
“正南所言正是,某深以为之!”一旁的郭图笑道。
逢纪心中不以为然,再加上审配向来强势又与他平起平坐,他不能也不想去刁难他以免撕破面皮,但郭图来蹙这个眉头自然让他将矛头对准了他,沉声道:“以公则之见,我军岂不是必败了?真是好笑,此番某计夺冀州,不知公则又为主公立有何等功劳?”
郭图见他语不离夺冀州之功,脸露鄙夷之色,冷笑道:“是那韩馥无能,才让竖子得此功劳!”
沮授长叹一声。公孙瓒还未杀来,内部便显不和之音,这一场危机也不知能否化解。
辛毗见二人越吵越烈,他和郭图是同乡。且又是少年好友,如今逢纪助主公得冀州,正是锋芒正盛之时,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让郭图开罪了逢纪。忙出言劝阻:“二公,我等今日前来乃是商议应对公孙瓒之策,若被主公瞧见,岂不恼怒?”
逢纪转在一旁,虽是自言自语,却偏偏能够使屋中众人听得清晰:“自古滥竽充数者比比皆是,只可惜主公帐下似此等宵小却又最多!”
郭图怒目瞪视:“汝得势,不过因为举手之劳,安敢在此狂妄!”
辛评急忙上前,站在两人中间劝说:“元图、公则。你们就不要再争了,我等皆为主公效命,此际理应共议破敌之事才是。”说完却是对郭图眨了眨眼,那意思却是如今逢纪这等南阳一派小人得志,且不可继续再争了啊。
“智不备于一人,谋必参诸群士,我看这句话并不适用在冀州军中,照我看,破敌之事何劳与尔等颍川、河北诸士商议,只要主公依某之计。定灭那公孙匹夫。”
逢纪这一语立时惹来厅中众人的冷眼,连一向交好的审配也有些不耻,审配一旁的许攸徒然大笑出声,抚掌说道:“想不到主公帐下能人贤士何其之多。可能说出如此一针见血之言者,也只有我南阳元图兄一人也,此真乃我冀州之大幸也!”
逢纪许攸两人乃南阳乡党,从袁绍出奔雒阳就一直跟随左右,历经渤海又前往讨董,最后更到了邺城。这一路下来,都是他们这些南阳贤士在出谋划策,可如今这些颍川、河北士人却不知好歹,平日里对南阳士人没少下绊,他们也许有所顾虑不敢开罪,可他和袁绍是少年好友,逢纪又是夺冀州首功之臣自然不会去忍,立时便与颍川士人针锋相对起来,就在局面变得不可收拾的一刻,袁谭与一众武将陆续抵达,只见长公子率先步入大厅后对众人拱手含笑,道:“诸公安好!父亲邀各位在此议事,不知诸公可否已有破敌良策?”
一旁的文丑高声,道:“区区公孙何须苦思破敌良策,待明日末将为前部,率兵前往幽州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一届莽夫,逢纪冷笑一声道:“文将军勇冠三军,还需要我等出谋划策作甚?却不知冀州是文将军如何打下来的?”
文丑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爆发而出:“竖子焉敢欺吾。”佩剑立时出鞘,就欲将其斩首在厅中。
冀州军事皆逢纪(审配)掌管,若是文丑当真将其斩杀,却是大大的罪名,颜良眼看自己兄弟就要动手,慌忙阻拦。文丑被他拦下,此时帐中谁都清楚以文丑之武勇,若颜良不加阻拦那可真就没人能够救下逢纪了,但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文丑真的得了手,众人中还真有不少拍手叫好的,所以心中暗恼颜良多事者可不在少数。
颜良怒瞪一眼逢纪,随即看向郭图道:“还是听听公则先生的高见吧!”
被颜良拦下的文丑被其叮嘱一番后怒气消散不少,知道此时不是冲动之时,站在颜良身后,道:“还请公则公运筹帷幄,我等也好驱于阵前,逐公孙与冀州之外!”
逢纪发现自己身后早已被汗水湿透,惊魂稍定,这些莽夫以后切不可招惹,之前险先丧了性命!
颜良问策,其他众人更是向自己看来,这让郭图立时觉得颜面有光,俯览天下也似地看向逢纪嘲讽,道:”此战只需让逢先生出战,定能立下奇功,各位又何来问我!”
众人不想郭图竟会如此心胸狭窄没有气量,都这时候了竟然还辖恨报复,齐齐看向他眼中满是不耻,而逢纪更是涨红了脸:“你……你……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沮授一直冷眼旁观,心中更是哀叹连连,大战之前竟然只知在此拌嘴,主公麾下尽是这等人物,真是可叹……
袁谭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微叹息,四下查探,正巧看到了沮授,他素知沮授腹藏丘壑,乃世之高人,一脸恳诚道:“不知沮授先生可有良策破敌?”
沮授微微摇头。惭愧道:“授尚未有破敌良策。”
什么!袁谭心中一惊,没想到连沮授都没有破敌良策,难道此次公孙入寇真的万难化解了吗?
就在此时,田丰、鞠义还有张颌三人相携而来。他三人可以说是最后到来,而距离袁绍召集的最后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终于来个能出良谋之人。”田丰步入屋内的瞬间,郭图的眼中便露出了一丝亮色,心道田丰方为某之对手,逢纪算个甚东西。跳梁小丑罢了!
逢纪听郭图说田丰才是能出良谋者,心中立时愤懑,暗哼一声。田丰不过是名声在外,未见得有何过人之处。
田丰在冀州名声响彻,刚一步入厅中,见诸人纷纷见礼,急忙还礼,作四方揖道:“适才与麴将军和张将军前往界桥察看,故此来迟。”
沮授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他不明白大战即开。田丰却去界桥为何,但在心中思虑片刻,眼中随即露出一丝恍然之色。
难道田元皓已然有了破敌之良策?而且交战之地选在了界桥?想道此处更觉可能,偷偷在议事厅中找到界桥方位,双眸立时一亮,默默赞赏,众人只知纸上谈兵,唯田元皓这等雷厉风行,这才是济世之才啊。
沮授想明白田丰话中包涵的意思,而厅内一些智者也同时猜到了田丰话中含义。便是一些反应慢的也在片刻想通了其中门道,只见袁谭脸露豁然之色,道:“难道田公以有了破敌良策,不知可否告之。也好与诸位事先商议一番。”
话音未落,只听门官唱道:“主公到!”
众人急忙各自归位,恭迎袁绍。
袁绍昂首阔步与淳于琼步入厅中,随即坐在上首。落座的霎那,众人齐声说道:“拜见主公!”
“诸公免礼!”
袁绍含笑说着,此时的他比之讨董时略胖一些。虽然夺得冀州让他心情舒展,但自从公孙瓒从幽州发兵之后他的眉头却从未舒展过,此时看向众人,道:“不知诸公可有破敌良策?”
长子袁谭出列,道:“诸位先生都早早在帐中议事却并无谋划出甚良策,此时只等父亲前来方可定夺。”
“哦?”
袁绍轻咦一声,一颗心却是沉到了谷底,他又有何良策破敌,但面上却不漏痕迹,看向众人,道:“虽然没有良策破敌,但还是辛苦诸位了。”
逢纪满脸羞愧,出列道:“我等未能为主公分忧,实在愧对主公此言啊!”
郭图同时出列,道:“我等愿为主公肝脑涂地,虽九死其犹未悔!”
袁绍点头赞赏,道:“诸公拳拳之心,绍岂能不知?只奈当今天下大乱,乱臣贼子当道,我袁氏世受皇恩,今日为朝廷平定北疆乱贼,誓要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袁绍一番豪言壮志立时让一番武将热血沸腾,文丑抢先出列,道:“与公孙之战末将请为先锋,请主公恩准!”
颜良也同时出列,跪请,道:“颜良亦愿为先锋!若不拿下公孙小儿首级,甘受军法!”
他二人一表态,其他将领纷纷请愿,袁绍见士气可用,示意众将起身后,道:“诸公士气高昂,何愁不破公孙!”
随即看向淳于琼,道:“粮草乃三军之重,理当加强守备!此等重任就交予仲简了。但要寻一人为副,不知何人愿辅佐仲简?”
许攸瞳孔收缩,如此发财的机会怎能错过,急忙出列请缨,道:“子远愿往!”
许攸贼厮,明知道淳于琼贪酒误事,后备军需岂不是都是他说了算?不知又要贪污多少,迟早要把你正法!审配眼中闪过一抹冰寒,看向了许攸。
袁绍看向这位发小,老怀欣慰,道:“那就有劳子远了。”
许攸大喜过望,急忙领令,道:“遵命,定不让主公失望!”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今番又能大捞一笔了!
将粮草安排妥当,袁绍又说道:“至于对敌之事,诸公可有良策?”
众人心中一怔,刚才大公子不是说过什么都没商讨出来吗,怎么主公又来询问,随即想到田丰那番话,而他与主公一前一后到来,看来必定是事先就以商量妥当了,此时再问,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让众人无话可说罢了。
就在众人思忖之际,田丰越众而出,道:“正所谓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今番公孙携势而来,更兼其兵骑多而步少,而我军步多而骑少,所以不可往攻只能防御,至于防御,河北新定,百官与民心不附,必不能拒敌与外,所以在下的建议是弃外围,守邺城。”
说着,向厅中一角悬挂着巨大冀州地图前走去,指着邺城不远处,道:“这里名曰:界桥,在下设想的决战地,便在这里。”说完又退了回来。
众人见他只是说出了一个设想,之后的具体行动却并没明言,还倒是他并没有想出妥善之策,只是择了一处交兵的地点,若是如此岂非正是自己表现的机会,顿悟的辛评率先出列,道:“此桥横贯磐河,而桥身狭窄,若是防御,此处大善!”
审配想了想,非但没有轻松反而多了些忧虑:“元皓即言公孙骑多,若敌骑冲锋,则我军退无可退,必将失利!”
郭图也出列,道:“以某之见,应放弃界桥,布阵于河岸,列强阵以阻敌。”
逢纪冷笑一声,出列驳斥,道:“此非上策!”
郭图心中暗骂一声你这是故意和我过不去,脸上看似和煦如春,可眼神却冰冷如刀,道:“莫非元图公有何高见不成?”
逢纪哼了一声,拱手对袁绍,道:“主公,不才以为我军应布于对岸,如此一来,此阵便为背水之阵,无路可退,兵卒方可死战,如此必能大胜公孙。”
沮授额间立时流下冷汗,如此一来只需敌骑冲上几冲,只怕就要大败而回了,说不得冀州就要换主,忙出列,道:“元图公之计某窃以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