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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蔡邕只是把刘澜招来下了盘棋,赢了之后便得意的让蔡琰送客了,至于女儿被欺负早忘到脑后了,或者说在棋枰上赢了自己就等于为女儿报仇了?想想也有可能,汉时因一盘棋杀人不胜枚举。
“琰儿,帮为父送送刘县君。”一脸春风得意的蔡邕就像讨了房小妾,还没出偏厅就听他在那嚷嚷,哪里还有半点大儒的风度,整个市井村夫一样,蔡琰皱了皱小鼻子,许是对父亲这般样子早已见怪不怪,迎了上来,一副欲要送刘澜的架势。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那怎么行。”
不愧是古时候的家长,根本就不容拒绝,两人退出了屋,蔡琰突然问道:“我父亲没对你说什么吧?”
“没有啊,就拉我下了盘棋。”刘澜一头雾水。
呼,蔡琰如蒙大赦一样毫无淑女风范长长舒了口气,随即好像想到什么,扑哧一声,笑道:“你们两人的棋力可真够奇虎相当的。”
“说我臭棋篓子就明说。”刘澜一点也不在意,笑呵呵的说:“不过我博弈虽臭,但象棋却厉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学?我可以收你为徒。”
“得了吧,博弈能与家父杀个奇虎相当,可知六博也不会强到哪,和你学那还不越学越臭,拜你为师?”
“那可不是六博,那叫象棋,是我研究出来的,军营里他们都叫战阵之戏。”
“真的?”蔡琰明显有些不相信。
“骗你作甚,怎么样,想不想学?”
“行,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成,不过是不是要先拜师?端茶奉水磕头什么的?要不先叫声师傅来听听?”
“猪头。”蔡琰知道这是刘澜在说笑,偷偷做了个鬼脸但没让刘澜看到,不过低声的喃喃却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只听刘澜高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蔡琰咯咯笑着,双手背在身后往后退着。只不过到了一定距离后,笑容却是为之一收,一脸的诚恳,道:“刘德然。我刚才说,今天在文会,不管哪个男子说是我的朋友,我都会说那番话,这与你知不知道孟子。处境敢不尴尬无关。”
“是因为卫仲道吗?”刘澜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
“不是。”蔡琰的神色有些恍惚,但刘澜看得出来他在说谎,从不说谎的人在说出谎言时都有些外强中干,虽然刘澜不知道蔡邕为何不制止,也许是有难言的苦衷呢,他并不好多问。
“刘澜?”
“嗯?”
“这个谢谢你,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蔡琰突然掏出了刘澜编制的那对草戒指。
“有机会再见?你要走?”
“嗯,我和父亲要南下吴会,三天后文会结束就走。”
“三天后我也会走,去谯县。到时我们能顺路。”
“那明天你还去文会吗?”
“你呢?”
“你呢?”
“你去我就去。”刘澜有些无赖道。
“你去我就不去。”
“那我不去。”说完,刘澜还不望补充一句:“骗你的。”
“……”蔡琰转身跑了,风风火火,就像是穿花蝴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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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澜一大早就赶往了辛家坞堡,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蔡琰,早知如此就不该补充那句骗你的,一人进了会场,今日为说经,乃是辛家辛毗,所讲的乃是董仲舒三性论。
董仲舒的三性论不把人性看成是先天已固定的性本善、性本恶论。而是认为一种末经雕琢的自然的资质。
辛毗说:“董大家曰:‘今世暗于性,言之者不同,胡不试反性之名。性之名,非生与?如其生之自然之资谓之性。性者,质也。诘性之质于善之名,能中之与?既不能中矣,而尚谓之质善,何哉?性之名不得离质。离质如毛,则非性已。不可不察也。”
“何解?其一,今世人搞不清人性是什么,人见人殊,须以正名。董大家认为生的自然资质、质料叫做性,故此讲性者质也,这是他对性的规定。这个对性之名的规定与告子的‘生之谓性’及荀子的‘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有相似之处。
其二,他们都没有给性预设为善或恶,董大家只将其界定为‘自然之资’,以性之质为善名则名不符实,所以不能说性的‘质善’。
其三,性之名不能离质,有细微离质,就不是性了。性作为人生而自然的资质,主要是指人的自然属性而言。性作为自然的资质,并没有善与恶之分。
人性善恶的价值判断是指人的社会属性,其社会属性是习的结果。从人的自然资质言性,其是相近的,甚至与动物也差不多,‘食色性也’。
而社会的影响与人为的教化,才使人变善变恶。董大家因此比喻说:‘察实以为名,无教之时,性何遽若是。故性比于禾,善比于米。米出禾中,而禾未可全为米也。善出性中,而性未可全为善也。善与米,人之所继天而成于外,非在天所为之内也。’以名察实,性与善犹如禾与米,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禾经人多道工序的加工而成可食之米;自然资质之性经人为的教化而为善。善便是后天习的结晶。在他看来,人的资质之性并无善恶,经教化然后为善。‘民受未能善之性于天,而退受成性之教于王。王承天意,以成民之性为任者也。’天命之谓性,此受于天的性是未善的,君主承受天意,以教化民性善为任务。假如民性已善,那么,天授命君主来教化民善的任务就没有意义了,这是‘失天意而去王任’的。
刘澜在下面听得似是而非,不过有一点他听懂了,昨日他讲孟子,今天他们就用董仲舒来批评孟子的性善论,看来矛头还是自己啊。
就在刘澜准备转身离开时,台上的辛评已经开始由董仲舒的人性未善猛烈抨击孟子强调的人性已善。辛毗巧舌如簧的抨击说孟子所谓的善是指‘性有善端,动之爱父母,善于禽兽,则谓之善’,是以禽兽为参照系与人作比较,降低了人性善的意义和价值。而董夫子所谓的善,是指‘循三纲五纪,通八端之理,忠信而博爱,敦厚而好礼,乃可谓善。此圣人之善也’。
关于圣人之善,孔子都说‘吾不得而见之’,可见圣人之善是很难做到的,绝不是说善于禽兽就是人性善。
说完了孟子,荀家的老祖宗荀子也没有逃过被抨击,其实这也是古今文之争最主要的争论点之一,不过自三性论横空出世后,不管是孟子还是荀子已然不是焦点,最主要的纷争还在左传公羊,不过每当今文学子讲三性论时,孟子荀子自然躲不过被抨击这一劫难。
最后辛毗做出论断,董夫子从性未善,王教化为善出发,他认为有三种性,但只有中民之性名性。‘孟子荀子的圣人之性、斗筲之性说不可以名性。名性者,中民之性。中民之性如茧如卵,卵待覆二十日而后能为雏,茧待缫以涫汤而后能为丝,性待渐于教训而后能为善。善,教训之所然也,非质朴之所能至也,故不谓性。圣人之性与斗筲之性之所以不可以名性,是因为圣人之性不待王教而为善,斗筲之性不可教化,这二种性都被排斥在‘性待教而为善’之外。‘名性,不以上,不以下,以其中名之。’不以上即指圣人之性,不以下即指斗筲之性,以其中即指中民之性。
而所谓的中民之性,辛毗解释说:‘民之号,取之瞑也,使性而已善,则何故以瞑为号。以者言,弗扶将,则颠陷猖狂,安能善?性有似目,目卧幽而瞑,待觉而后见。当其未觉,可谓有见质,而不可谓见。今万民之性,有其质而未能觉,譬如瞑者待觉,教之然后善。当其未觉,可谓有善质,而不可谓善,与目之瞑而觉,一概之比也。’
所以万民之性待外教而后善,善是与教相联系的,而不当与性相联系,所以,万民之性是未善之性,而可名性。这样,万民之性(中民之性)与圣人之性、斗筲之性的关系就是普世性和特殊性的关系。
辛毗一番高论对许多士子来说无异于天籁,但刘澜却早早离去,而比他离开更早的则是两名垂垂老翁与一壮年男子(古时三十为壮)。
车内,又是蔡邕率先说道:“今日那小子无甚表现,不过昨日郭老评此子武可定邦,文可治国,今日子将切不可在推辞了。”
“伯喈乃当世大儒,文章典范,老朽岂敢献丑?”说话者乃汝南许劭许子将,平舆许家本是易经三坟传家,不想他与其堂兄许靖从一位老神仙那里分别学得八索之卦气和五典之阴阳,而后立月旦评专门品评天下名士。而被世人所熟知的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便是出自许劭许子将之口。
“许子将月旦之评天下闻名,难不成非要看老夫出丑?”
“昨日听闻伯喈与那小子博弈一番,而晚辈对此后进所知只是一二,不敢妄下评断,今日还是伯喈点评,待明日之后,晚辈在做计较何如?”
许子将,你就惜字如金吧,蔡邕摇头轻叹时望了眼郭老,见其含笑不语,乃斟酌一二,道:“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鸿鹄之蔻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
蔡邕这句话如果被刘澜听到,他一定会乐,看了半年的尸子,其上的名言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用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