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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您怎么不进去?”
“我也刚到!”
刘澜打了个马虎眼掩盖了偷听的事实后与众兄弟相携进亭。
亭内席前坐着的百姓在关羽出声的那一刻闭口不谈了,刘澜看了他们一眼都是长相憨厚的农夫,刚收回视线,那亭父便迎了上来,极为恭敬的说:“几位将军这边请坐!”
刘澜来之前特意去招呼公孙越,可他却说要与冬生在房间进食不出去了,刘澜也不在意,他不来正好,兄弟们可以一醉方休了。与关羽安平几人围在一张埃几前落座,其余兄弟则分散在四周,立时将房内占满了。
刘澜跪坐下来,吩咐亭父上些酒肉,亭父吆喝一声,恭敬的说司马稍等,醇酒牛羊大饼马上就来。
饭食很快上来,刘澜却吩咐先给兄弟们其余十几席先上,如此一来反倒没有人敢先吃了,直等司马这桌酒肉齐全,司马落著之后气氛才又变得热闹起来。
喝酒唱令不绝于耳,正在此时猴石亭外却来了两名冒雪赶路的青年,年纪最多二十八九不到三十岁,一人头戴六尺高冠,一个只裹了帻巾,都束着革带,只是前者腰佩长剑,后者却悬挂了一柄长刀。
两人进屋,亭父歉意的说厅舍已满,只能移驾前往无终了,二人正要离去,一眼却看到席前的刘澜,骤然停步,然后径直移步来到了司马身前,帻巾男子一揖到底:“可否与将军拼上一桌?”
刘澜见其举止言谈不俗,而且老兄弟们都已经酒足饭饱,就是给他们腾个地方又如何,正要答应却不想那位高冠的男子在未得到许可下便径直入位,不理威仪,卧姿侧躺,伸手取肉,放入嘴中咀嚼。
他这般举止立即招来众人的厌烦,纷纷怒目,更有甚者如安平,更是拔刀而起,眼见着就要起冲突,那一边的帻巾男子急忙圆场,说他这位朋友本性如此,还望各位将军们莫怪,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高冠男子浑然不知,嚼着肉一对眼珠却不停的在四周扫眼,此时亭卒已将三足酒瓿与酒樽撤下,颐指气使,道:“给幽州才智第一……”说道这,他却是徒然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俾睨天下道:“不,是天下第一的本才智之士上酒!”
众人见他说到天下第一时那如痴如醉的样子不免恶汗连连,这人也太厚颜无耻了吧?难道是发热病时把脑子烧坏了?不然如何敢狂妄到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而刘澜更是用着看待白痴、二货、疯子、神经病的眼神盯着他,叹了声出来前怎么就没吃药呢?而其旁边那帻巾男子,更是羞红了脸,头低的不能再低了,恨不得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澜使了个颜色,李翔立时会意,立时转到后厨将一些细盐装到了帛布纸包里,然后在众人面前往酒樽里舀酒,完事之后更是将那包盐全部倒了进去,晃了晃酒樽来到高冠男子面前放下道:“只要你敢将这放了毒的毒酒喝下,今天的酒,管饱!”
帻巾男子脸都变绿了,他可是亲眼看见那年轻军官将纸包中的东西撒了进去,不管是不是他口中的**,这酒可千万不能喝。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阻拦,高冠男子已是将酒樽举起,将足有三斤还活了咸盐的酒水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便即嘟嘟下肚,完后还不望眨巴眨巴嘴,啊的发出极尽舒爽的一声,看的李翔愣愣的,要不是知道酒里放了盐,还真要以为自己误把咸盐当糖饴放了。
高冠男子抹着嘴边的水渍,一副极为自恋的样子,趾高气昂的说:“在天下第一的才智之士面前,区区毒酒能耐我何?”
“没事?”
帻巾男子慌的已经不成人样了,前前后后看着高冠男子为他检查着身体:“真没事?没有哪里不舒服?”
自吹自擂号称是天下第一才智之士的男子摇着头,一副厌嫌的表情挣脱了帻巾男子,傲立场中,此刻的他就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一般,双手叉腰,仰天大笑道:“哈哈,看来天下第一的我果然已经百毒不侵了,区区**能耐我何!”
刘澜看着他,此人不是那闻名已久的狂生,就是那极度我行我素之辈,不过刘澜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人的自我感觉也太过良好了,不过能把那放了厚厚一包盐的盐水喝光,也确实是‘百毒不侵’了,这脸皮之厚,怕是炮弹都轰不破了吧?
“酒呢,刚才是哪个说酒管饱的?还不快把酒拿上来给天下第一的本大爷过足喽酒瘾?”
看着他大摇大摆的坐下来,对着众人指指点点的样子李翔心头那叫一个恨啊,恨不得亲手掐死他,刚要发作,却见司马脸一沉,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去取酒,李翔咬牙切齿瞪了眼那狂妄之徒然后鼻尖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不一会儿李翔抬着一顶三足青铜瓿上来,里面装满了酒,为高冠男子舀了一尊醇酒,重重的放在了他面前。
一边的亭父乡农齐齐为那男子捏了一把汗,这人难道是傻子?都这样了还敢喝酒?难道这人是那不要命的主么?
面对诸多狐疑的目光,高冠男子却无丝毫惧意,嘟嘟嘟连喝了三大樽,只是喝完之后嘴边却呢喃了一句奈奈的,咸死我了。
众人莞尔,刘澜却是对他微微侧目,喝下那么咸的酒仍能撑到现在,光是这份毅力就非常人能有,就凭这一点当得天下第一。
高冠男子浑若无人般吃着肉喝着酒还全然没有自己是占座者的觉悟反倒一副主人做派还招呼起同伴一起吃,只可惜他的心虽然大可他的同伴却没有他这般大心脏,高冠男子一人吃喝的无聊,正想找个酒林朋友却不想看到了刘澜放在身边的那张白金弓,他虽然是文士,但对兵器多少还是有点见识的,而这张大弓实在是他前所未见过的,不用想也能猜到这张白金弓必定是一把上等的宝弓!
伸手便探了过去,正欲取来一观,司马的手掌却是顺势一按,而一边的安平则是彻底被这无理匹夫激怒了,环首刀瞬间便劈了过来。
“我知道你定是怕我把你这把弓拉断,哎算了,不看就不看吧,这种二三石凡夫俗子的小弓矢却也没啥好看的。”
二、三石的小弓?还凡夫俗子用的弓,要知道这世上能开动司马这把两石五斗白金弓者只怕一个巴掌都够呛,就你这小身板还拉断,也不怕闪了舌头,李翔脸色铁青着在边上吐槽,却没想到安平彻底动了肝火,马刀呼啸着就朝着那自吹自擂在别人眼中极为嫌弃自己却感觉良好的天下第一劈了过去。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看向了高冠男子,都等着他出丑呢,可是想象中哭爹喊娘屎尿齐流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这牛皮大王仍是一副悠闲的态度,平平淡淡的好像就没感觉到环首刀已经劈过来一样。
也不知是他真的泰山崩于前而而面不改色还是这人根本就无知到环首刀能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旁边的帻巾男子已经面无人色了,颤颤惊惊的高呼一声将军手下留情啊。
刘澜却是无动于衷,只是一直盯着那高冠男子,本以为他是艺高胆大会在关键躲避,可不想离着就五六寸的距离了仍没移动分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如此骤然临之而不惊的气度反而让刘澜着急了,几乎是吼着说:“慢!”
安平也并不是真要杀他,只是想吓吓他让他露怯,好在众人面前出丑好臊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环首刀越来越近这小子却像是视而不见,立时心头来了气,好小子你既然不怕死,那我就砍下你这颗狗头来,只可惜在关键时刻司马出言阻止了,安平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违背司马的命令,无奈之下只能收刀,但就是这样刀锋仍在高冠男子脖间三寸许停下,因为刀锋太急,脖间皮肉已被划破,但并不严重,抹些伤药止血就好。
一旁的几位村民,甚至是亭父亭长都为他抹了把冷汗,那几位是什么人他们最清楚,没有一人敢上来说清,本以为这位小哥就要一命呜呼,却不想在最为关键的一刻留下了一条小命,立时亭内响起了数道深呼吸声。
安平的马刀几乎架在了高冠男子的脖间,可就是这样他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做派,举樽喝了口酒,长叹一声:“我虽是读书人,可却是天下第一的读书人,不要说区区一把环首刀了,就是几百几千……”好似觉得几千几百有点少,会让他没有面子或者说出来很是没有气场,右手食指轻轻一移脖间的刀面,又站了起来,扬着头说:“几万万把钢刀劈向我都不怕,何况是一把!”
刘澜不想饶了他一命他反而还吹起了牛皮,手掌摸着白金弓的瞬间,却骤然说道:“先生即是读书人,可是君子乎?”
刘澜本意是想臊他,既然他说是读书人,那读书人肯定都会自比君子,只要他说是,那司马可就有了说词,不管是他吹牛皮也好,狂妄自大也罢这都有违圣人之教,而且既然是读书人的话自然就应该明白礼义廉耻,我还没同意你入座,你便又吃又喝,而且还卧姿侧躺着说话,这不仅有失君子风度,更是对他们这桌人的蔑视和无礼。
只是刘澜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因为高冠男子只是微微摇头,没说话,算是变相承认自己不是君子。
刘澜没想到像他这样的读书人居然会承认自己并非君子,立时对他有了几许兴趣,调笑道:“既非君子,可是小人乎?”
站着的高冠男子取著夹了片肉咀嚼,听他如此问又是摇头,只是这一回待摇头完毕却是咕噜一声将肉整咽了下去,道:“非君子,非小人,实乃势利之徒尔!”
“哈哈,好一个非小人非君子,先生当真乃天下第一至诚君子!”
若是君子岂是他这般模样,若是小人也毫无巧佞之色、忘义之态,可那一句势利之徒却是对他此番举动形容的入木三分。而且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试问这天下只怕没人敢对人言自己乃是势利之徒,只此一点便可知晓此人虽然势利,但诚是位至诚君子,没有一丝妄言,不然也就不会装腔作势牛皮吹破天了,所以这人算得上是真小人,在儒家观念渐入人心的今天,他这样的人可算是一朵奇葩了。
刘澜不吝与嘴上的夸赞,而高冠男子却也是欣然接受一副受之泰然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像老子本来就是天下第一,你夸不夸老子也不会变成天下第二,刘澜看着他这般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微微一叹,这也太自恋了点吧,还没怎么夸呢就翘起了尾巴,这要真夸他个智计天下无双他还不蹬鼻子上脸说自己是世界第一宇宙第一了?
高冠男子嚼着肉,很不修边幅的说道,“哪里哪里。”没有像儒生那般表示出任何的谦逊,也没有像狂生那般嚣张,可这四字一出口,看似是低调可听在耳中实在是比那传说中的狂生更嚣张,那感觉就像是他本来就是至诚君子智计天下第一的大人物似的。
高冠男子又盘着腿坐下了,也许是饿了,也不管吃相好不好,再说他才不会管别人看来的目光呢,换句话说在他眼里的一群凡夫俗子能看懂他这样天下第一的伟男子?扒拉口饭,囫囵吞枣:“我辈纵横家全靠一张嘴皮讨饭吃,欺天下,却不欺人!”
不管是他之前的吹牛皮还是装腔作势只不过让他能吃一顿饱饭甚至是唬住所有人没有被杀,当然让刘澜真正看重的还是他那句势利之徒,可以说算得上是真正的真小人,比那些个伪君子强多了。
“好一句欺天下,却不欺人,先生此话在下深信不疑,只是先生此话虽未欺我,却一语道破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儒士的面皮,只此一言,怎可不叫人浮一大白。”
刘澜亲自为高冠男子舀酒,然后敬了他一樽。
高冠男子一干而尽,大笑一声:“古往今来,纵横家总被贬损,只怕是苏秦张仪在世,也当不得饿狼这一赞誉了!”他又仰天大笑起来,好像苏秦张仪已被他压的死死的,再也无法超过他了一般。
好歹人家两人留名青史了,你就被我夸了一句就比肩二人,稳压二人一头了?这人也太无耻了吧,苏秦张仪要是活过来,还不被他给气疯了。不过转念又一想,也许此人并非是真的狂妄自大,毕竟从他知道自己身份这一点来看方才那一系列的表现很可能都是演给自己看的,偷眼观察他,见其面色如常,不动声色的说:“先生识得在下?”
“识得!”高冠男子捻须说道。
“缘何而识?”刘澜越发好奇,他可不信自己饿狼的名头已经人尽皆知,必然是此人对自己有过刻意调查,不然他绝不可能一语道出自己的来历,更不可能出现在此与己拼席。
“将军与某那位总角之交八分酷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