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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内,有石榻,还有两个石杌子。地方简陋,却也宽敞。
据说,这是姜玄曾经居住的洞府。不过他与韦合的师伯,出远门了。如今洞府空置,用来招待客人。
石杌子,也就是石凳子。
梁丘子坐在石凳子上,腰板笔直,一手扶膝,一手拈须,耷拉着眼皮,像是歇息养神,却又长眉耸动,似乎心事重重。
甘水子与汤哥,则是默默站在两旁。
此时的甘水子,早已没了惊慌,反而明眸生辉,显得有些兴奋。她来到泸州之后,便有个愿望,那就是遇见无咎。而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突然之间接近了现实。竟然遇到他的一帮兄弟,岂非是说,再次见到他本人,已为时不远?
为何想要见他?
说不清楚呢!或许与他在一起,虽然凶险不断而惊奇连连,却也使得这平淡的日子,多了几分欣喜与趣味。
不过,从韦合口中得知,他与兄弟们有过约定,却迟迟不见前来相会,于是韦合的师伯与姜玄,外出找寻他的下落。而不管是韦合师侄,还是姜玄与十二个银甲卫,均尊称他为先生。
曾几何时,一个炼气小辈,竟然成了闻名天下的地仙高手,并且招揽了一群忠心耿耿的属下。也不知他是怎样一路走来,又经历了几多的苦难险关。
而那个韦合,虽然喜欢吹嘘,却极为谨慎,即使他相信了师尊的来历,依然将己方三人安置在此。当他再次询问了有关飞卢海与无咎的往事,便告辞离去。据他声称,他要找个飞卢海的故人前来相会。
相会是假,对质是真。
韦合离去之际,不忘告诫,切勿擅自走动,否则惹恼了银甲卫而后果难料。
而所谓的银甲卫,对于外人来说,或许陌生神秘,却瞒不过她师徒二人。那不正是来自地下蟾宫的月族汉子吗,曾经追杀过无咎,而如今却成了他的随从护卫,着实叫人难以想象。若非韦合刻意阻拦,倒是能够相认一二……
“水子,你与无咎相熟,且说说看,他究竟有何企图?”
梁丘子突然问了一句,话语声中透着疑惑。
“他……他有何企图?”
甘水子尚自遐想不已,急忙收敛心神。
汤哥看着眼身旁的师徒二人,迟疑道:“有关无咎前辈,晚辈略有耳闻,他先后得罪玉神殿、鬼族、妖族,可谓四面树敌。如今招揽高手,潜伏于深谷之中,虽为权宜之计,或也未雨绸缪,只为来日全面抗争……”
“汤哥,休得妄自猜测!”
“师姐,我……”
汤哥称呼甘水子为师姐,乃是出于敬意。而甘水子见他老实听话,便也欣然默认,却不容他猜疑无咎,当场教训起来。
梁丘子摇了摇头,道:“汤哥所言,也不无道理!”
“无咎他怎敢……”
甘水子还想辩解,依她想来,无咎虽然闯出一些名声,却远远不抵鬼族与妖族的强大,更莫说还有玉神殿,他独自一人,又怎敢与三家为敌。
而她话没说完,便听道——
“有何不敢?”
梁丘子反问一句,缓缓出声:“无咎他看似放浪,生性惫懒,却极为胆大,每每闯祸均是以弱争强。如今他又收服了神秘的月族,便是北邙海的韦家也对他忠心耿耿。由此可见,这多年来,他并非只顾着逃亡,而是四处布局。倘若无事也就罢了,谁也不会在意他的所作所为。而一旦玉神殿与鬼族、妖族,将他逼入绝境,他或将全力反击,必将震惊天下!”
甘水子不再争辩,似乎感同身受,眼光中兴奋闪烁,附和道:“是啊,当年他只是夏花岛的炼气修士,便将飞卢海搅得浊浪滔天。如今他的修为神通,远胜往昔。且屡次与玉神殿、鬼族、妖族交手,均能全身而退。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一个神奇的存在!”
梁丘子禁不住面露微笑,自言自语道:“呵呵,那小子已足够神奇……”
甘水子站在他的身旁,抱着双臂,神态举止,均与男儿无异。而此时她似乎心头一动,眼神一挑,突然俯下身子,竟然摆出女儿状,柔声道:“师尊,你我与他结识于仇怨,相交于患难,彼此颇有渊源。而如今境遇相仿,何不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助人助己呢?”
“这个……”
梁丘子微微一怔,抬头一瞥。旋即又拈须沉吟,轻声道:“兹事体大,从长计议……”
甘水子还想劝说,洞外走来两人。
韦合与一位老者。
“穆源?”
“哦,是他……”
老者,竟是曾经的穆家老店的掌柜,穆源,他与玄明岛打过交道,被甘水子与梁丘子一眼认出。而对方当时只有筑基修为,如今却是人仙一二层的高手,且出现在月鹿中,让师徒俩有些意外。
“梁丘岛主,水子道友!”
来的果然是穆源,拱手见礼。
“呵呵,如此便好,且就此慢聊,我与诸位大哥交代一番!”
韦合终于打消最后的疑虑,一身轻松松走出山洞。
而穆源与梁丘子、甘水子,也算是故人相见,不免寒暄一二,并询问各自的来历。
师徒俩的来历,无非外出游历,躲避纷争,又机缘巧合,等等。
而穆源的来历,他并未多说,只道是飞卢海大乱,故而另行寻找活路。至于侩伯、艾方子,以及穆丁,则是避而不提。
梁丘子邀请穆源坐下详谈,而穆源却摆手谢绝。
“因为三位的缘故,银甲卫杀了两个妖人,还请三位速速离开此地,以免妖族寻来而大祸临头!”
“道友所言极是,你我是否一同离去?”
“梁丘前辈乃是高人,应该自有去处!”
“哦……”
没说几句话,便要分道扬镳。如此故人,全无交情可言。
梁丘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而甘水子颇为不满,质问道:“穆源,你是要将我三人逐出月鹿谷?”
穆源依然是礼数周到,诚恳劝说:“若是妖族大举来犯,月鹿谷必成险地,且就此躲避,不失为明智之举!”
“水子,这位穆道友也是好意!只怪你我连累了月鹿谷,离去便是!”
梁丘子摆了摆手,抬脚走出山洞。
甘水子无奈,只得带着汤哥往外走去。
却见洞外林间的空地上站着十二位壮汉,一如当年的高大彪悍。其中的为首之人,更是威武不凡。
“广山……”
甘水子与她的师父梁丘子,以及黄元子,曾随同无咎,与那群汉子打过交道。如今对方褪去银甲,各自的相貌极为眼熟。
而广山与他的兄弟们,并不知晓飞卢海的那段恩怨,只当师徒二人与无咎乃是真正的好友,各自露出憨厚的笑容。
穆源催促道:“韦合,带着银甲卫,离开此地……”
“嗯,梁丘前辈是否同行?”
“银石谷,不容外人进入……”
“梁丘前辈乃是先生的好友,为了维护先生名声,不惜得罪妖族,怎会是外人呢。倘若妖族寻他麻烦,日后见了先生,也难以交代啊……”
“此乃穆长老的吩咐……”
韦合是三句话不离先生,而穆源却搬出了穆长老。他辩解不过,急道:“穆长老又怎样,他管不着我!”
“你敢抗命?”
“哼,我只听先生与师伯的话,他二人不在,月鹿谷由我说了算!”
“你……”
两人竟然争吵起来。
梁丘子始料不及,忙道:“只怪我师徒冒昧,这便告辞……”
“梁丘前辈,慢着!你若走了,无先生他定然怪我失礼!”
韦合伸手阻拦,又冲着穆源瞪教训道:“过河拆桥的勾当,断然干不得!”他如今有一群大哥撑腰,任谁不怕。
“你待如何?”
“绝不能抛下梁丘前辈,否则便留在月鹿谷,几个妖人而已,又奈我何!”
“你……且罢!”
穆源被迫妥协,答应道:“见了穆长老,再由他决断不迟!”
梁丘子歉然道:“这……”
他并未想要同行,而如今反倒不便多说,也不便强行离去。
“呵呵!”
韦合的心愿得逞,乐道:“梁丘前辈与这位姐姐,竟然认得广山大哥,应该与无先生的交情不浅,我韦合又岂敢慢待呢!”
他拍了拍胸脯,扬声道:“诸位大哥,祭出云板,飞起来——”
一个个高大的汉子,对他言听计从,扔出一块玉片踏在脚下,旋即云光闪烁而飘然腾空。
“梁丘前辈,请吧——”
事已至此,穆源只得伸手邀请。
“叨扰!”
梁丘子带着汤哥,离地飞起。
甘水子与韦合同行,她再不敢将对方当成一个狂妄的小辈,而是借口讨教,趁机示好。
而韦合守着月鹿谷,不敢擅离半步,奈何广山等人又不善言辞,早已让他憋闷难耐。如今难有得有人与说话,还是一位人仙高手,相貌不俗的女子,顿时让他精神焕发,满脸红光,忍不住卖弄着吹嘘的本事。不过他也提到鹿城有了防备,以免妖族的再次侵扰,等等。
一行十数人,离开月鹿谷,掠过树梢,直奔东北方向飞去。
深夜时分,来到一个峡谷之中。
众人相继落下身形,只听穆源分说道——
“这便是银石谷……”
只见高山耸立,峡谷阴森,碎石遍地,凉风嗖嗖。而峭壁的角落里,却有一个布满禁制的山洞,如同猛兽的大口洞开着,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穆源带头走向山洞,却又回头询问——
“诸位,何故止步?”
不管是广山与他的兄弟们,还是韦合,梁丘子三人,皆徘徊不前。
“穆源,那山洞看着吓人,我与诸位大哥,另行开辟洞府。梁丘前辈,水子姐姐,还有汤哥道友,三位的意下如何?”
“嗯,倒也使得!”
“韦合,此乃穆长老的吩咐,洞府专为诸位所设……”
“我说过哦,穆长老他管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