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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仅仅是她外婆住在半辈子的地方,还是她妈妈长大的地方。
她小时候也很爱来这里。
自从她妈妈病逝之后,外婆便成为了她和哥哥最亲密的人。
也只有她,是真真正正爱护着他们的长辈。
一切都没有变,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照春风。”
身后,傅安生的声音感性地响起,这首诗,平时听起来煽情,可是,此情此景,却无端地应景。
林心然看着外婆钟爱的那台缝刃机,轻轻地抚摸,眼前仿佛出现以前外婆深夜戴着老花眼镜,坐在这机前帮她做着小手套的画面。
“外婆的手工很好,用这机子做出来的衣服和手套,比在外面买的还要漂亮,不过,后来她年纪慢慢大了,也就开始有心无力了,她独居了二十年,我想,如果不是这屋子里的回忆支撑着她,她大概捱不过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吧。”
她妈妈离世之后,外公的公司倒闭,白头人送黑头人,再加上生意失败,生了心病,先走一步了。
留下外婆一个人在世上独活。
如果不是他们这对外孙外孙女,她想,外婆不知道会不会跟着外公和妈妈一起去。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大概就是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了吧。
一滴热烫的泪,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林心然不自觉地,泪水盈眶。
她背对着傅安生,不愿意在他的面前哭泣。
“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神,如果真的有,我多想再看一眼他们。”
她的妈妈,外公、外婆。
忽然,他在身后轻轻地将她环抱住:“心然,还有我在你身边。”
傅安生声音里带着动情,深沉而坚定。
这一声“心然”,唤得那么的自然亲切,好像他们之间,已经认识了好久好久。
久得,已经完全没有了疏离感。
林心然整个身子颤了一下,转身,猛地推开他,她生气地盯住他:“傅安生,你别碰我!”
那种既像她哥哥,却又更像一个对男人的暧昧的感觉,让她情绪很复杂。
傅安生眼底弥漫着忧伤,看着她盈盈闪闪又沉浸着怒意的杏眸,他闭上眼睛,看似也在难受,半晌,他道歉:“我只不过想安慰你,如果我刚才的举动有所冒犯,希望你不要介意。”
“对不起。”傅安生主动后退几步,跟她拉开距离。
他这样小心翼翼,又带着诚意,反而让林心然无可奈何。
“谢谢你把我送来这里,请你离开吧。”林心然下逐客令。
傅安生离开了。
林心然给外婆收拾遗物。
外婆的房间里,有一个上了密码锁的小柜子。
林心然试了一下,外婆用的,果然是她妈妈的生日。
里面摆放着一个旧式的厚相册,以及一个檀香木盒子。
林心然拿起相册,翻开,里面很多外公外婆年轻时,她妈妈小时候的照片,后期的,还有几张她和哥哥,以及外婆三婆孙的照片。
当她翻完这些照片,已经泪流满脸。
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蛋,她珍重地拿起檀香木盒子,因为她知道,能被外婆锁在这里的,都是她视为珍宝的东西。
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存折,一封信。
林心然迫不及待地把信打开,一看,果然是她外婆秀丽的字迹。
“心然,或许你发现外婆写给你的这封信时,外婆已经走了,外婆活了这一辈子,年迈的时候,最舍不得、最牵挂和担心的,就是你了。”
“今天你和凡宇来看外婆,外婆很高兴,只是,你们新婚不久,外婆就感觉你们小俩口的关系好像没有以前亲密了,以前凡宇都爱唤我外婆,会亲自给外婆剥橘子,削苹果,你别怪外婆多事,现在的你们,有点貌合神离了,也许是外婆老了,糊涂了,你和凡宇,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地,幸福地白头到老,你是外婆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存折里有点钱,是外婆存下来的私已钱,我这副老骨头,没什么可以留给你的,希望这些钱,在你有需要的时候,能解你燃眉之急,如果你很富余,就帮外婆把这些钱捐到慈善机构去,替你外公和你妈妈积积福。”
“心然,如果外婆走了,你不要难过,外婆和外公,还有你妈妈,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守护着你……”
林心然泪眼模糊,攥住这封外婆的绝笔,哭得肝肠寸断。
手机正在此时响了。
是礼仪公司打来的。
她抹了抹眼泪,深呼吸一口气,接了。
“林小姐,钱我们已经收到了,替您外婆挑选了一个好日子,墓地方面我们选了风水最好的大龙山,就在后天出殡如何?”
客服小姐一改之前的态度,毕恭毕敬地问道。
林心然蹙起眉头:“收钱了?”
谁给的钱?
“嗯,有位先生已经替您把钱给付了,从现在开始,您外婆的身后事就放心地交给我们,我们会全权帮您跟踪的。”
“姓傅的先生?”林心然自然地想到了傅安生。
“不是,是韩先生。”
原来是韩战……
他不动声色地,就帮了她最大的忙。
她烦恼到极点的事情,未等她开口请求,他就这样默默地帮她做了。
林心然心头掠过暖意。
拿出手机,给韩战拨去电话。
没响几下,韩战就接了。
“有事?”韩战正在工作,林心然听闻他拿笔写字“沙沙”的声音。
认真起来有点酷。
“嗯,不过,还是先等你忙完吧。”她不想打扰他,刚才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太多就给他打电话了,其实,很想在这个时候,听听他的声音。
“声音怎么了?在哭鼻子呢?”韩战没有挂电话,话锋一转,声音带上关怀和柔情。
他这样一问,林心然又矫情地鼻子有点酸,眼睛有点湿。
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却会在难过伤心的时候,听到他的关怀,反而更想哭。
“我哪有。”
“还说没有?林心然,你在哪里?”
“你都帮我付了钱了,还不知道我在哪里吗?”
她不知道韩战到底有没有派人跟着他,不过,他肯定时常关注着她的动态,她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