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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军统总部如往日一般繁忙,不时有车辆开进开出,闲来无事的左重站在窗前看着院子,悠闲地端着一杯热茶打发时间。
自特务处时期起,军统就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组织架构和规章制度,各处室有能力独立侦办案件,不需要他再亲自督办和指挥,自有下面的处长、科长、组长们按照流程行事。
能够自我运作,这是一个合格的机构,所应该具备的特点,若是整个民国的情报行动事事都要最高层来决定,他就算有分身术也不够用的。
呷了口热茶,身后的房门被敲响,左重没有回头沉声说了句进,以他现时的地位,有资格直接拜访的只有老部下和何逸君,果然几秒钟后何逸君的声音缓缓响起。
“副座,穿山甲发来紧急情报。”
“念。”
“按照电文显示,高崇武目前身处日本长崎,陶希圣在沪上参与对日谈判,另穿山甲与牟逆已于两日前离开金陵,据其判断目的地很可能是岛城。”
“恩?”
左重慢慢转过身,看着何逸君皱了皱眉头:“什么叫可能是岛城,金陵方面是怎么搞的,我要的准确情报,穿山甲不是职业特工,难道他们也是新人吗。”
不怪他发怒,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诸多培训班的训练中,他都一直要求情报一定要准确,不能含糊不清,因为一旦出错,那是要拿人命去弥补的。
何逸君面色如常,捧着电文镇静回答道:“金陵方面回报,此次前去交接情报的不是穿山甲本人,而是他的表弟,据分析穿山甲身边应当有日伪情报人员。
我们的人对金陵的码头、港口、车站进行了摸排,发现当晚有一艘日本陆军的交通艇前往沪上,由于码头戒备异常森严,无法确定人员的样貌以及数量。
同时,第二天早晨沪上虹桥机场有一架日军通邮飞机临时起飞,降落地是岛城沧口机场,金陵请示下一步由岛城站接手,以此核实穿山甲情报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汇报结束,何逸君合上电文,抬头挺胸等待命令,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发表主观意见,只是从客观角度复述电文的内容和背景情况。
桌子后的左重抱着胳膊坐回椅子,他知道核实情报真实和可靠性是什么意思,金陵那边是怕邢汉良出问题啊,这并不是对方被上次之事吓到杯弓蛇影。
情报交接有着严格、精确的步骤、程序,很少有让人代为传递消息的情况,发生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
一是情报人员确实无法脱身。
二是情报人员叛变,这是个陷阱。
金陵方面没有第一时间往山城发报,恐怕除了侧面的调查,也进行了安全检查,在敌占区活动,谨慎和小心是最重要的生存之道。
岛城,岛城.
左重若有所思,邢汉良和牟志业如果真是去的岛城,日本人应当已经收到了长谷良介汇报的制裁行动情报,派两人去岛城是为了搜捕刺杀人员。
至于向日本人透露某人的制裁命令,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这么做一来能帮长谷凑一凑KPI,二来可以转移日本情报机构的注意力。
虽然在以往的交手中,军统占据上风,但绝对不能小瞧对方,只有调开了日本人的视线,才好进行第二步计划,否则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日本人肯定在季某人及党羽身边布置了眼线,若是直接去接触高崇武和陶希圣,不仅实现不了既定的战略目的,还会白白损失前线人员。
思考了几分钟,左重让何逸君先行离开,接着伸手摁住桌面上的按钮:“通知邬春阳、吴景忠到我的办公室,让他们将高崇武和陶希圣的资料也一起带来。”
第一处负责情报业务,工作中就包含了策反,故而邬春阳和吴景忠是这次行动的执行者,他想听听此二人的具体计划。
自古以来,策反在战争中屡见不鲜,比如西汉时的七国之乱,策反便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帮助西汉中┴央政府快速坪定了诸侯王的叛乱。
从手段来说,分为金钱收买,美┴色诱惑,威逼胁迫,情感拉拢以及思想同化等几种,对于高崇武、陶希圣采取何种策反方法是目前最紧要之事。
没过多久,邬春阳和吴景忠来到左重办公室,三人在会客区分别落座,就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吴景忠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副座,高崇武,我原先没有打过交道,但听说过此人的一些情况,对方是标准的精英官┴僚,国府有名的日本通,这种人愿意放弃前途附逆,策反的难度很高。
陶希圣的情况也差不多,这家伙早年就读于北坪大学法律系,曾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政┴治总教官,很清楚我方的思政策略,一般的策反手段很难起到效果。
所以,我认为是否可以从他们的关系网入手,先行接触他们的亲人,跟此二人相比,这些人更加容易被影响,计划成功率更高,缺点是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
吴景忠不紧不慢地提出了建议,不得不说,红俄中山大学的情报教学质量很高,在军统诸多中层人员之中,金句王的能力绝对称得上鹤立鸡群。
左重脸上的笑容不变,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但内心已经否决了这个办法,现在他们缺的就是时间,天知道策反高、陶亲友需要多长时间,某人估计等不了那么久,想到这他示意邬春阳继续。
邬春阳微微点头,稍微沉吟了一下开口:“副座,老吴刚刚说的很清楚,这个方法虽好,可耗时太长,要是被徐恩增那帮废物抢了先,局座恐会不喜。
那么能不能换个思路,不去策反目标的亲近人员,而是从亲近人员中寻找心向国府的忠义之士,让这些人去说服目标,我们甚至只用策反其中一个目标。
资料写的很清楚,这两人都是改组派的元老,都参加了季逆的低调俱乐部,关系非常亲近,而且现在的处境相似,我认为我们全力争取一个即可。”
他口中的低调俱乐部,是果党内部一个鼓吹对日妥协和投降思想的小组织,成员多为改组派人员,比较有名的有伪政府大员周福水,某著名文学家和小陈。
这帮人战前经常聚集在金陵周福水花园洋房地下防空室里议论时事,认为中日开战国府必大败,投降未必大乱,说什么人┴民的抗战呼声寄托于镜花水月的幻想之中,是唱高调。
此组织以季某人为精神领┴袖,主张停止战斗行为,和日本侵略者互相“抱头痛哭,彻底的忏悔和觉悟”,以便实现中日“和坪”,为季某人的阴谋活动出谋划策,企图以外交方式结束战争,是季某人投敌集团的基干力量。
如此荒谬和“反┴动”的小团体,自然在特务处的监视中,事实上对方开了几次会,会议上说了什么,有什么人参加,某人比季某人还要清楚。
要不是其成员多身居高┴位且影响力较大,一场死伤惨重的“意外”早就发生了,对这种人下手,左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怕“意外”不够惨烈。
听到邬春阳的话,左重拿起茶几上的资料,大概看了看高崇武和陶希圣的关系网,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名字,看得他有点眼花。
高、陶一个是外交官,一个是长袖善舞,交际十分复杂,他们跟谁的关系好,其中又有谁反对投降,相关的甄别工作是个大工程。
轻轻将资料扔回去,他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忽然扭头看向端坐着的邬春阳,心中一动指着对方笑骂道。
“春阳,看你小子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是有具体的目标了,说说吧。”
邬春阳已经掌握了公门的生存法则,面对左重的调侃,毫无得意之色,微微低头后轻声回禀。
“副座高明,卑职确实有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了一个人——黄秋,对方或许能帮助我们策反高宗武,即使策反不成功,高宗武也不会向日本人告发。
因为黄秋既是高宗武的老乡,更是高父的老朋友,高视其为父辈,早在担任亚洲司司长时,姓高的就常从金陵到沪上与黄见面,1936年对方生意破产后,隐居日本长崎小滨村。
而且黄是辛亥隔命元老,参与了杭城光复,护国战争和护法战争,主张爱国抗日,反对投降,政┴治立场可靠,穿山甲传回的情报说高宗武也在长崎,综合考量,黄秋是最合适的说客。”
从金陵发来电文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处就能从这么多人中找到突破口,可见坪时情报搜集工作的扎实,邬春阳这个处长当得好哇。
左重笑眯眯的瞄了一眼黄秋的资料,起身下达了命令:“通知傅玲,立刻想办法找到黄秋,接触高宗武,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不投降,那就送姓高的去见先总┴统。”
说到最后,他的表情慢慢变冷,策反是给高、陶二人一个活命的机会,也是给他们体面的机会,如果对方不想体面,军统就帮对方体面!
(支原体肺炎,静养中,没想到一场小小的感冒这么严重,直到现在依然胸疼,喘不上气,这几天码了两章大家先看吧,不会太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