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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一座小院内,徐伟明伸手关闭电台,低头看着桌上的抄收纸,眼中闪过一道惊异之色,秋蝉的情报还是那么的准确和及时。
特工总部的行动布置是绝对的机密,这种级别的信息别说其它部门,恐怕其内部都没有多少人可以接触,莫非秋蝉在调统局工作。
可是果党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高层,无不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要说他们是心向革命的秘密工作者,任谁也不会相信。
徐伟明久思无果,将电台和超收痕迹处理完,起身走到一个木箱旁,这里面是秋蝉交接的物资,他用了很大的功夫从24号运出来。
各国的纸币。
长短枪支。
手榴弹和地雷。
电台与各种情报。
那座小院简直就是个宝藏,全是组织急需的物资,有了这些东西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办了,正在进行的计划也补足了最后一块短板。
不过这些东西放在自己这里有一定的风险,必须尽快转交给金陵市韦,因为新式武器和日产特工电台的使用同样需要熟悉的时间。
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将木箱推到床下暂时隐藏起来,转身走出了卧室和正房,跨出院门后关门上锁,背着手走到了茶水铺子。
“徐长官,你好啊。”
“贵客来了,徐处长。”
“哈哈,大家都好。”
徐伟明笑眯眯的跟熟面孔们拱了拱手,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睛很自然的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和可疑迹象,很安全。
住了一段时间,他已经养成了每天来这看看的习惯,并记住了所有老顾客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家中几口人、做什么工作。
只有这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发现异常情况,在敌人的心脏从事情报活动,一刻都不能大意,否则不光自己危险,别人也会受连累。
“徐处长,您喝点什么。”
这时候掌柜的走了过来,手上拿着抹布随意擦了擦桌子,口中有气无力的问道,显然是客人太多累的够呛,没有人帮忙就是这样。
徐伟明随口回道:“老规矩,来壶毛尖,再来一盘果子,我说掌柜的,你怎么不找个新伙计啊,老是一个人忙活,小心再累出病来。”
掌柜的苦笑道:“我这就是小本买卖,承蒙各位的关照,总算是能养家糊口,现在金陵的物价是一天一个价,雇个伙计可不便宜哪。”
听到他的诉苦,旁边的客人都笑了起来,多年的老朋友,他们还不知道这位的做派嘛,说好听点叫持家有道,说难听点就是小气。
有人揶揄道:“之前那个伙计多好,干活又快又有眼力见,你要是对人家好一点,人家也不会走,你还能轻松点,现在后悔迟了吧。”
“是啊,何苦呢你。”
另有人起哄道:“就说将你伙计拐跑的那位吧,前两天我在新街口看见了,了不得,穿西装、打领带,气派的很,都成了大人物了。
听说在什么商行工作,拿的薪水比当官的还高,说不定啊,等再过两年,你看见当初的小伙计还得尊称声老板咧,大家说是不是。”
“哎哟,商行可是好工作。”
“我看差不多。”
“年轻人,就该闯一闯。”
客人七嘴八舌发表起意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们也不怕老板翻脸,除非对方不想继续做生意了,要知道巷子外面就有家茶楼。
听到大家的调笑,掌柜的放下手上的毛尖,一跺脚往地下吐了口唾沫:“我呸,我喊他老板,就他那样的人,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我虽然不给工资,可每天吃喝供着,这些不是钱吗,什么苟屁商行,我看哪,不是卖烟土就是人贩子,那小混蛋总有一天要倒霉。”
“哈哈哈。”
众人大乐,心里知道掌柜的急了,这年月笑贫不笑娼,就算卖烟土又如何,只要赚着钱就是英雄好汉,没听说杀人放火金腰带嘛。
徐伟明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小伙计的离开没什么问题,想来也是,这种心思灵活的人不可能久居人下,有了好机会自然要往上走。
掌柜的泡完茶,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冲着客人说道:“你们就会欺负人,看看人家徐长官多仁义,徐长官您的茶来了,您是豫省人吧?”
“喔?为什么这么说。”
徐伟明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些茶水,歪头饶有兴致的问道:“难不成掌柜的除了卖茶外,还兼着算命卜卦的营生,那我倒要算算。”
“噗。”
一位客人当即将口中的热茶喷了出来,这奸商要是能算卦,那自己就是张天师了,于是茶铺里的笑声更大了,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掌柜的幽怨的看了一眼仁义徐长官,口中说道:“这毛尖茶入口略有些苦味,虽有回甘可一般人喝不惯,只有豫省之人才会经常点。”
“厉害,我确实是豫省人,”
徐伟明竖起大拇指,一副很是钦佩的样子,其实他是南方人,喝毛尖纯粹是为了跟档案上的籍贯做出呼应,这不,有人不就信了。
听到猜对了,掌柜的眉开眼笑的走了,毛尖的价格不低,要是这个苟官每天都来,自己能多赚一点,正好这个月的税还没着落呢。
徐伟明则喝着茶,跟旁边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手中打开了一份小报,顺着头版头条看了下去,上面的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英国大侦探来宁
报纸详细的将金陵晚报内容做了转载,并添油加醋了一番,什么名侦探啊,什么日断阳、夜断阴啊,福摩沙快成英格兰包黑子了。
徐伟明认真看了一遍,意外发现这里面竟然有特工总部的事,一个叫孟挺的人在文中频频出现,报道称此人是特工总部情报科长。
他有点不敢置信,金陵的报纸这么神通广大吗,连情报人员的消息都能搞到手,而且是情报科长这种官员的情报,着实有些吓人。
继续再看,对方的资料、经历、甚至破获案件的记录赫然在目,并且字里行间满是机关内部档案的口吻,绝不是什么小道消息。
因为这些内容跟秋蝉放在24号的情报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完全一致,只是在数据上稍微有些许出入,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徐伟明喝了口茶,看着最后那句“到底谁才是最厉害的侦探”,心里大概明白了,这一定是敌人内部在狗咬狗,果党的光荣传统了。
肯定是有人跟特工总部或孟挺有仇,将这些情况泄露了,幸亏没加上照片,否则孟挺就彻底完蛋了,被曝光的特工没有任何价值。
他想完将目光放到报纸中缝位置,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随后轻轻合上报纸,捋了捋折痕思考了一会,最后仰头喝完茶水付账走人。
徐伟明穿过巷子和马路,慢悠悠的进入了金陵党部,不时跟进出的职员点点头,职员们也很恭敬的跟这位祖织部副部长打着招呼。
回到办公室,他第一件事是走到窗口给盆栽浇起了水,锐利的眼神观察着窗外的动静,外边看上去一切正常,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几分钟后,他放下水壶擦了擦手,拿起公文包又离开了金陵党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些人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迟到早退。
一个不争权夺利,又不多事的祖织部长官对所有人都是好事,没人愿意多事,薪水小偷而已,党国收那么多税不就是养这些人的。
徐伟明出了党部沿着朱雀街走到火车站,搭乘市内小火车到了国民政府站,下车后直接走进了国民政府,找了个老同事叙起了旧。
对方虽然感到意外,可还是很开心的招待了他,官场上嘛,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两人聊了个把小时,徐伟明便起身告辞。
这时已经到了下班时分,国民政府的工作人员通过几个出口涌出了出去,徐伟明混在其中,出后门坐上一辆黄包车,报了个地址。
“劳烦,老虎桥。”
“好嘞,您坐好。”
黄包车夫笑着应了一声,抬起车杆就跑了起来,穿大街走小巷在人群中灵活的穿梭着,不到二十分钟就停到了一条热闹的小街上。
老虎桥其实是一个地名,不光有监狱,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苍蝇馆子,价格上非常实惠,很多住在附近的居民会来这祭祭五脏庙。
徐伟明站在街边点了根烟,面朝着人群吞云吐雾,几分钟后他将烟头摁灭,看似随意的走了走,接着找了家饭店,点了几个小菜。
苍蝇馆子菜式简单,上菜的速度也快得很,厨师将配好的配料往大锅里一丢,加上调味三两下便出了锅,看上去倒是色香味俱全。
他不紧不慢的解决完饭菜,摸了摸口袋想要抽根烟,却只掏出一个空烟壳,他随手将烟壳捏成一团扔出大门外,口中大喊了两声。
“卖烟的。”
“有没有卖烟的。”
很快,饭店外就有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脖子上挂着大木盒,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香烟,脸上满是笑容,同时左右张望着问道。
“哪位先生要烟。”
“我,来包哈德门。”
徐伟明坐在那招了招手,等小男孩走到身边后递出一张钞票,从木盒里拿了一包烟,顺手接过找的零钱,小男孩便迅速跑了出去。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食客,手中拆起了烟盒,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心出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舞蹈计划继续进行,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