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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静嘉眼里有了笑意,唇角一勾,说道:“随本宫到内殿,你我好生谋划一番!就让明日成为叶苑苑的末日!”
……
属国和地方年末朝贺,这是每年除了祭祀之外礼部最重要的事情,前朝后宫都忙的不可开交,为了有更多的宫人前去侍奉,所以内务府按照皇上的旨意,闲置出更多的人供礼部差遣,准备筵席、斟酒奉茶、摆放椅子,打理戏台,还有打理进贡的贡品。
几乎每个宫里在这几日里都会将几个丫鬟和太监送到内务府去帮衬,绛雪宫也不例外,苑苑只留了万卿如在身边,其余的下人都着令秦梅雨带着去内务府了。
“外面可真是忙乱,奴婢今日在御花园过来的时候,见一群小丫鬟在收拾地上的果盘,好像是不小心跌落的,还好都是银器,不然是陶瓷的可就糟糕了!”万卿如一进门先到火炉边一边暖和身子一边说道。
“九个附属国,三十几个郡府,再加上几个友邻的国家,也是难为礼部了,所以这几日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到外面去麻烦别人了!”苑苑手执白棋久久未落的说道。
“奴婢记住了!一早上没了银碳,都是奴婢自己去内务府取来的,娘娘不必担心了!”万卿如倒了杯热茶奉了过来。
“这次进贡,安南郡王派了宋大人过来,代替安南府,说是刚到云南没多久,抽不开身再入京都,明年再进京请安!”
提起了安南郡,苑苑停了手,将棋子放回了棋盒里,若有所思的说道:“的确呀,云南路途遥远,郡王还是个孩子,来回折腾也不好,宋大人身为都统,代束式前来也不失礼,只可惜我们明年才能再见诗琳娜了!”
万卿如听来听去苑苑提到去见诗琳娜,并未听见要去见宋大人,便问道:“娘娘不打算与宋大人见上一面吗?以后恐怕要见宋大人就难了,若是郡王前来,宋大人就得留在安南郡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朝贺之时事情繁忙,规矩也多,若是有时间相聚,最好不过了!”苑苑浅笑,透着些想念。
“什么最好不过了?”说话间骆启霖挑开门帘进了来,苑苑这才想起来,一早上连小唐都去了奉天殿那边帮忙,怪不得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连忙起来请安。
“平身吧!朕就过来看看!”骆启霖坐在苑苑起身前的位置上,看着她未下完的棋局,似乎已经有个百十来手了,目前为止黑子势头更好。
“皇上这几日忙坏了吧?”苑苑亲自将一杯热茶奉了过去。
苑苑此时穿的衣服宽松了不少,因为肚子挺了起来,不再能轻易地瞒得住了,再过四个月便可以生了,“小心点,这些事情就不要做了!”骆启霖又指了下棋盘,“棋也少下一点吧,太伤脑筋,思虑过重对腹中的孩子也不好!”
“闲来无聊而已,一早上只是画画来着,刚下了一会儿!”苑苑坐在他对面儿笑着答道,“听说圣上准备继续革新了是吗,先是惩治贪腐的案子,然后便着令吏部精简官职?”
“你也听邱鸿轩说了吧,朕听说今天一早徐曼青陪同郦邑公主入宫了,邱候也过来请安了!”骆启霖似乎一切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包括他信赖的大臣,这一点倒是和骆晗很像。
“明日就是皇上赐婚郦邑公主的日子了,希望公主已经准备好抗婚,准备下嫁邹大人,不然谁也帮不了她了!”苑苑想起了许久前给郦邑公主出的计策。
“放心吧,应该不会有差池了,淑慎表现的也很好,现在栗太妃已经全然的相信她,不然也不会让她自己入宫!”骆启霖心情放松了许多,郦邑公主抗婚联姻王元凤,就意味着骆骐骏和王家会闹掰。
他可是正有意将鸿胪寺卿这个官职精简到礼部去,王成正想尽办法巩固自己的势力,已经和端王想尽办法勾结,如果因为郦邑公主大婚的事情闹掰了,对于骆启霖来说是一件好事,对于革新来讲,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皇上不要太过于劳费心力了,多休息吧!”苑苑握住了骆骐骏正在摆弄着棋子的手说道,“皇上眼圈都有些黑了,想必是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了吧!”
“革新,赐婚都不是朕最耗费精力的,反倒是莱州的事情,让朕难以入眠,简直是可恨之极!”骆启霖直到今日提起来依旧是恨得咬牙切齿。
“皇上,革新之路非一朝一夕完成,如同大禹治水、李冰立都江堰,皇上能为了江山社稷如此英明果决,是百姓之福,皇上会承天庇佑的!”苑苑怕他心里焦躁便劝解道。
近来革新的事情让前朝的大臣闹得不可开交,吏部也乱成一锅粥,众人都在向自己施压,也就只有苑苑能够理解他,在这最为慌乱的岁月里不时地帮衬他,安抚他,警醒他,这也是骆启霖离不开苑苑的原因之一。
看着骆启霖眼神有些干涩的样子,苑苑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皇上休息一会儿吧,半个时辰后臣妾叫醒陛下!”她轻声的哼着调子,手柔柔的伏在了骆启霖的眼睛上,没一会儿他便眯了过去。
苑苑看着他的睡颜竟是有些心疼,身为帝王万民之上,却是也是一身的无可奈何。爹爹当年说的话果然没有错,一个好的帝王要承担的责任远比他享受的荣华富贵要多得多,希望骆启霖能成为一个英明的君主。
晚膳都备好了,骆启霖还枕在苑苑的腿上睡得香甜,时间也差不多了,再多睡一会儿恐怕夜里就睡不着了,影响明日的朝贺,于是苑苑用手指轻轻地略过骆启霖的发线,捏了捏他的耳朵。
没一会儿他便翻了个身,含糊的问道:“什么时候了?”
“皇上,该用膳了!”苑苑贴近了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用了晚膳再休息吧,臣妾腿都麻了!”
骆启霖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枕在苑苑的腿上,怪不得呼吸间都是她淡淡的体香,兰馨之气,还以为自己枕在茶叶枕头上的原因,原来是在她的怀里。
骆启霖起身,苑苑双腿一回血麻的厉害,便缓缓地动了动,骆启霖亲自给她穿上了鞋子,扶她过去用膳。
“今晚备了些清淡的菜肴,不然明日国宴上尽是油腻的事物怕是皇上肠胃该难受了,这几样菜色都是平素里皇上喜欢的!”苑苑盛了一碗枸杞人参鸡汤递了过去。
“还是你细心!”骆启霖看着鸡汤叹了口气,“年年都朝贺,大动干戈,因为这排场费了国库多少银子,还有各国各地进贡来的贡品,都是搜刮来的珍奇宝贝,国富还可以,若是贫乏,岂不是让属国的国民遭殃,朕倒是觉得若是能改这朝贺也该改一改!”
苑苑笑了出来,说道:“好,皇上励精图治,但是也得一步一步来,今年朝贺大典准备的都差不多了,也不能取消,明日皇上还是忍忍吧!”
“他国来朝贺是我大业的威仪,朕不过说说而已,不必当真!”骆启霖端起碗来笑了笑,这会儿没有一群群的宫娥太监,只有他们两个安安静静的吃饭,随意的开些玩笑,倒是有些寻常人家的错觉。
骆启霖今日褪去常服和平日里穿着的龙袍,换上了大典时的衣裳,珠玉冠带、玄色裳、土黄色绣龙图腾的下裙,黑色朝靴,镶玉腰带。
从来回晃动的礼冠前的珠玉看过去,是一双好看的眉眼,威仪中带着俊朗,器宇不凡,骆晗生来隆准,骆启霖这一点也很相像,鼻骨挺拔,双唇紧紧地闭着,他本是皮肤白皙的一个人,就如戏文里写出来的那些小生一般,穿上玄色的衣服后,更是肌肤白皙,不过经历风浪后,骆启霖再也不担心自己看起来稚嫩了。
编钟、琴筝、箜篌、建鼓,敲击吹奏起来略带空灵,让人由内而外的肃然起敬,如同来自天外之音,列成两班的朝贺的人跟在五个友邦国使者身后一同进了奉天殿。
脚下的红底金色刺绣的地毯踏上去入赘云端,骆启霖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朝贺的众人三呼万岁,心里出奇的宁静,登基一载有余,他到底是做习惯了这个位置。
“平身、赐座!”
望向下面都是恭敬地人,分坐在左右两边,可是他们的内心都像表面上那样的臣服吗?当然不会,骆启霖眼光扫过柔然和鲜卑,这两个国家常年在争夺草原,几乎每一年自己都要为了协调两国的事情伤脑筋。
还有乌孙,常年与大月氏兴起战火,因为乌孙与大月氏的世仇,大业即使出兵击退大月氏,没办法将大月氏纳为属国,只能不停地在其中斡旋,调和,争取让大月氏归顺。
至于西夏,一直蠢蠢欲动,甚至一度阻挠吐蕃效仿焉耆归附,为了减少战事,恢复农耕,骆启霖想尽办法试图让吐蕃非武力归顺,显然西夏也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西夏和吐蕃结为盟友,那就意味着大业从此西北部分再无安宁。
左手边的掸国,一直民风剽悍,虽然已经归顺,但是并没有十分恭敬的心意,这一点东瀛也一样,甚至每年进贡的贡品,两个国家都是斤斤计较,几乎和大业赏赐的价值等同,也算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不吃亏。
大越从前没有令人忧心的事情,可是现在与以往不同了,南诏国被灭,遗留下来的公主和王子被封地安南,有世仇的安南府和大越又是毗邻,恐怕日后会生出摩擦来不得消停,骆启霖只希望宋离可以镇得住云南。
外患终日忧心也就算了,再看看大业自己辖管的地方,金陵方才惩治完织造府的贪污受贿的案子,这边莱州又出了旱灾,而且情节恶劣,隐瞒不报。
今年算是太平年景了,骆启霖减免赋税,可是仍然只有徐州、荆州、扬州、益州、并州、幽州六地情况不错,细查之后并无受灾情况,民众算是富足。
类似莱州、豫州是灾情未减,而且还有不同程度的疫情,至于青州、交州等地则是匪盗响马横行,骆启霖一直在追剿,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岂能一是解决。
这朝贺大典在外人眼里看上去是威风十足,可是真正坐在最高处的龙椅上时,眼中看到的都是艰难,心里想到的都是问题,让人想笑都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