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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在短短几天后就放弃了对那个男人的恨意,他甚至开始迷茫,莫非仇恨真的是可以用糖衣炮弹来填平的
不不是那样只是因为她太小,她太小了,所以根本不懂仇恨的分量
紧跟着安娜的贝恩咬牙切齿,熊熊燃烧的怒火灼痛了他的神经。忽然,他用力一把捏碎了那颗透明的据说是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到的巫术球,一条被三片嫩叶包裹着形象怪异的竹节虫,像是绑了降落伞似的,轻飘飘落到地上。
“既然你们都不肯帮我,那我也只能靠自己了”
早在姐姐那里已经吃了一回闭门羹的贝恩,最终选择听从老巫师的安排,直接释放这条虫子。
虽然那样一来过程会更曲折,他也无法直接宣泄仇恨的怒火,但这已经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回头看了看地上那条蠕动着的小东西,贝恩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比起妹妹的“天真”和“无情”,姐姐西格丽德的话对他的触动明显要更深的多
“贝恩,我不能答应你”
“长湖镇才刚刚获得短暂的平静,再经受不起另一次动乱,那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遭遇和我们一样的痛苦。贝恩,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劝你还是放弃那个不现实的计划吧,难得比起眼前看得见的真实,你真的更愿意去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巫师那个男人就算再坏、再该死,现在也还不能出事,因为他已经是长湖镇的镇长哪怕退一万步来讲,也许我们可以在那之后选一个比他更适合的人去做镇长,但止于当下,我们真的很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你究竟知不知道,为了获得眼前的安定,大家究竟付出了多少”
“贝恩,醒醒吧,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不论他曾经有多大的错,又犯过多少罪,现在他就是长湖镇唯一的救星”
“贝恩,你能想象一个普通人最卑微的心愿是什么吗那从来不是什么报仇雪恨或是找回失去的荣誉,他们只想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他们想要的只是能够活下去”
“这几天,我已经见过了无数这样的人。他们有的失去了父亲,有的失去了儿女,还有的失去了更多。而长湖镇、长湖镇里的那位巫师镇长,的确又给他们带来了活下去的新希望”
“贝恩,我知道你最近很不好过,我们都一样,甚至包括那个你恨的男人,也包括那些你憎恶的趋炎附势的人,大家在这样的年代都不好过。”
“在你眼里,有的人也许媚上欺下,有的人也许老眼昏花,可在另外的地方,他们同样是另一些人的父母、子女。他们也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他们做的其实没错,只是和你我一样,想获得更多、更好的活下去的机会。为了生存...他们,真的没做错什么”
“贝恩,所有人都可以怨恨那些看不起自己的、欺凌自己的人,也可以无条件的憎恨那个男人,甚至可以为了报仇不顾一切,但我们不行,你难道忘了父亲毕生的心愿、致力的事业和谆谆的教诲了吗”
“假如父亲还活着的话,他会允许你那么去做吗这不是在报仇,这是要夺走所有人生存下去的机会啊”
“弟弟,答应我,别做傻事。报仇可以,但不是现在。”
贝恩落后半步,抬脚挪到那条肥软的虫子上,离开不过半尺,一脚下去就能碾死这条诡异但还很脆弱的小生命。
他挣扎了片刻,发现安娜和另外一个仆妇已经走出去老远,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顿时这一脚就重如泰山,怎样都落不下去。
放弃报仇的机会,就是为了那种人就是为了那些人
“长湖镇的希望”
“不,他不是”
“姐姐,对不起,我们已经不一样了而且...父亲死了。”
贝恩自言自语,挪开了抬起的右腿,面色木然,任由那条虫子越爬越远...
长湖镇外,灰袍巫师站在山岗上,面色忧虑的望着北边的孤山,片刻后又开始侧耳倾听起风的声音,它们带来了长湖镇民的窃窃私语。
在那无数的细语声中,甘道夫能听到许多人殷切的期盼和一些人无奈的抱怨,他能从那些几如一致的赞美声中分辨出真心和假意的区别,他同样能察觉到那份表面上的平静下波澜汹涌的现状。
能在短时间内就把长湖镇的力量强行拧成一股,有些人的本事的确令人惊叹,可惜他没有把这种能力用在正道上,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是正义的代表,原本是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去破坏抗击邪恶的良好局面的,就算假托报仇也一样。可如果对象已经不是人类,甚至算不上土生土长的生灵,那么...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资格,但这不包括把灵魂都出卖给恶魔的那些。”
甘道夫自语着,从怀里掏出一柄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远处立刻传来一阵鸟鸣般的呼应。
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否则就算消除了变数,历史也回不到正轨。而且再多的种子没有泉水去浇灌也无法生根发芽,就算为了驱逐那比索伦更可怕更善于伪装的邪恶他已经不惜一切,他还是圣白议会的甘道夫,这毋庸置疑
霜降月,九号。
这已经是都灵之日过去后的第九天,自从三天前领主主动出击击退了接近长湖镇的几股野人先锋部队,连日来东边的入侵者也和北面那群一样,偃旗息鼓,轰轰烈烈的阵势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那些在穷山恶水都能生存下来的东方人,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打跑的。
凌歧派出的暗哨传回的最新情报显示,这群野人已经退到了红水河边,分开的军团合至一处,像是在静待什么,也许是更远处的增援部队,也许是某种常人听不到的命令
失去了逐个击破对方的机会,凌歧没什么懊恼,因为当天连番大战之后,连那些向来不知疲劳为何物的巫卫们,也有些吃不消了,武器装备损坏又非常严重,退守之举势在必得。而隔天敌人就聚到了一起,似乎已经看透了长湖镇强势表现下的虚实。凌歧甚至开始怀疑那群野人也有探子埋伏在镇子里,但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会去和邪恶势力合作,邪恶势力也不会和任何人合作。
凌歧知道这只是对方的一种本能,就像面对未知的威胁,人类也总喜欢抱团在一起,这说明邪恶者也有感情,懂敬畏,而非和中土大陆某些正义代表宣扬的,凡是魔苟斯的造物或者叛向邪恶阵营的人士,全都是连灵魂都被夺走的傀儡。
至于说某种统一的调度命令,凌歧不敢肯定那是否存在,但以他远强于常人的灵魂本质,尚未发现任何不可见的异常,包括索伦的凝视。
总之,靠着五根手指蜷在一起轰击出的力量,长湖镇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这三天除了更多被洒向四面的探子,凌歧还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尝试,以及更多的迎接大战的准备。
镇民们只能感觉到在“巫师”日益强大的“魔法”下,他们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他们的思维变得越来越迟钝,而凌歧给他们的感觉倒是越来越亲近。
这样的变化落在有心人眼里,令其暗暗心惊。
假如连五十多岁的老妇人都能拎起朴刀一击削掉草人的脑袋,那么普通的训练真的还有意义吗,直接找巫师施展一些神奇的法术不就得了。
长湖镇民身上的变化还不算惊人,那些被称为巫卫的战士,他们的进步才叫夸张。
如果说三天前的他们还只是一群发疯的蛮牛,那么现在他们就成了一群团结的狮子。
凌歧的血没有白流,喝过血酒的第二天,魔人战士们的身上再次出现变化,这一次的异变来得比上一回更猛烈
本来就只剩六十六人的巫卫,在新一轮“成长”中,有将近三分之一接连暴毙。
当然,官方给出的说法,是这些人死在了对外的侦查中,他们、全都是英雄
事实上,这些人死状奇惨,而且死的完全没有价值,几乎全都是在睡梦中或者训练时无助的变成一堆谁也认不出来的碳水化合物
他们的真正死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基因崩溃
他们死的可惜,亦令生者感到毛骨悚然
想来要不是“新生”的战士们对于凌歧的畏惧和忠诚比之前更高,就算慑于其上位者的威严,他们也不是没有反叛的可能,毕竟进化失败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了。
当然,挺过来的战士们得到了他们应得的礼物。
经过极短时间的适应,在原有的实力基础上,他们很快掌握了新获得的一些能力
他们的动作变得更迅捷,对于攻击技巧的掌握也越发得心应手
他们甚至懂得在战斗时有所配合,特别对于凌歧的命令能做到令行禁止,而不是一窝蜂的冲上去乱捅乱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身上的致命弱点,除了大脑,又多了一处中枢核心,大体位于心脏中央,因此被凌歧简单的命名为心核。
比起这不足五十人的巫卫身上巨大的变化,被凌歧收编成民兵队的普通镇民和逃难者们,忽然充沛的精力和像是重获青春的身体,反而真不算什么了,当然这些人的忠诚度本也不高,不堪大用。
那些外来的逃难者还好,其中有为数不多的一批对凌歧尚怀着极深的感恩,另一些就算没那么感激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去憎恨他,那些连城卫军预备役都不肯加入的镇民,倒有一多半是的确对他怀着不加掩饰的恨意的。
而连这些人也一起施以巫术强化,这令外人对凌歧的评价更高。有的人认为他对领民一视同仁,是一个好领主。当然,也有人借此宣扬一些不利于他的言论,比如这种强化根本有着极强的副作用,所幸那只在私底下被少数人流传着。这些人凌歧也没有在这种关键时刻予以清洗,到时候让他们第一个冲上战场就是。
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对凌歧一意将所有人强行编入战斗队列这件事表示不满。
非常时行非常事,凌歧低估了中土大陆历史上黑暗时期人们受过的惨痛教训。面对邪恶狂潮,每个人都必须拿起武器为了生存而战全民皆兵不是说说,而是当真除了婴幼儿和躺在床上的人,连老弱妇孺都要上战场,那时候每个人都必须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奋斗,不争即死
这样的觉悟,就算是憎恨着凌歧的人,只要没有彻底疯掉,也一定会有。